「祥叔,你怎麼在這里?」我慌慌忙忙地從荷園出來,輕輕的包袱沒有給我帶來特別大的阻礙,反而是夜色有點深,將本來就是路痴的我戲弄了……
「你來得有點晚了吧?」祥叔的笑意還在臉上,我只得吐吐舌頭,模模頭發表示歉意,「好了,你進去吧,祈風在里面。」
「祥叔,秀兒會想你的。」想到以後可能都再也見不到祥叔了,我的心里也是一沉,一下子就撲到了祥叔的懷里,淚水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明明我和祥叔就沒有見過幾面,但是從見面的第一次,他就帶給了我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即使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對我笑笑,我都會感到無比安心……
「傻丫頭,祈風是個不錯的人。我們丫頭眼光還是不錯的,至于元少爺,祥叔還是怕你會吃苦的……」祥叔拍拍我的肩膀,話里帶著長輩的憂慮,過了一會兒將我從他的懷里拉開,帶著厚繭的手擦擦我的眼角,「我們丫頭長大了,以後不該哭鼻子了……」
「祥叔,秀兒以後還會見到你麼?」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他卻笑了︰「有緣會再見的,而且我會時常去金陵,如何會不見?」
「嗯。祥叔說話要算話的。」我用衣袖擦擦再見的淚水,听到船家在催促,就對他淺淺一笑,「那麼,秀兒要走了。」
「嗯,秀兒再見了。」祥叔伸手將一塊涼涼的玉佩塞給我,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是什麼玉佩,就被他推到了船上,他沖我擺擺手,我也沖他擺手,直到他轉身過去……
「這是……」趁著月光,我舉著手中的玉佩到自己眼前,那樣清晰的字就端端正正地刻在和田玉上—「季祥」,原來他是季祥,他姓「季」。怪不得,見的第一次面,他就對我說「是秀兒麼,以後你就叫我祥叔吧」;怪不得,他總是會給我一種很親切、熟悉的感覺,總是會幫我;怪不得那次他會說「祥叔會幫你的,也是在幫玉娘她,畢竟她和哥的情分還是在的……」,他的話里會出現「哥」這樣的字……原來他真的是祥叔,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祥叔!
「祥叔——祥叔——祥叔,秀兒和你一定會再見的……」我將自己的手做成「喇叭」狀,也不知道祥叔听到了沒有,卻是沒有轉身。這樣的情景和元稹走的時候,多少有那麼點類似,我都要郁悶于自己的後知後覺了,果然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苦逼的人生都是一樣的,汗死我吧~~
「姑娘,你還是進去吧。現在天涼很容易生病的。你說我本來是出來遛彎兒的,恰巧我姐夫剛好有事,才讓我代他的,所以我的技術不怎麼高超,這要是一個不小心你坐我的船落水了,我們百年的老字號都要不保了,你知道麼?你生病事小,我們家生意事大啊。況且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崽……」船家真的是個高手,話說起來都不帶停的,關鍵是人家明明身子小小的,不過和小綠一般高低,還能說出什麼「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崽」的話,我只能說︰我表示壓力太大了。最後只得一個攤手表示投降,走到了船篷里……
「來了?」祈風靜靜地坐在里面,見我進來,移移自己的身子,悠悠問著,聲音里還帶著戲謔,「怎麼受不了這位船家了?」
「嗯,太過于聒噪了。」我不滿地說船家的壞話,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祈風,我只能感慨造物者對他的無私了︰月光下只見男子穿一件純白色的長袍,烏絲披在肩上,飄然出塵,眉毛似彎月,眼楮似星辰,亮亮的眸光微微流轉,盡管不媚人,卻也讓人移不開眼楮,而平時都微抿的唇今日小弧度上揚著,將他本身的清冷氣質沖散了一些,讓人想要靠近……
「剛剛在和祥叔說什麼呢?」男子見我痴痴看著他,點點我的頭,沒好氣地問。
「祈風,若是我說,祥叔是我的親叔叔。你會信麼?」我手里還拿著那塊涼如水的玉佩,隨後將它交給了祈風,「祥叔原名叫做‘季祥’,而我爹爹叫做‘季澤’。而且你不知道,他曾今無意中提起過,玉娘和他哥哥怎麼樣。但是我當時心思沒有在那個上面,所以我錯過了……」
「悠然不要難過,你們會見面的,一定會再見面的。」祈風笑得有點勉強,或許知道我心情不好,這次擔負起了轉移話題的重任,貌似無心地開口,「悠然可是拿了去年我送你的玉釵?」
「倒是拿了,怎麼了?」我狐疑的問,听到我肯定的回答,他眼里的火苗立即亮了,閃得我眼楮都快要瞎了(絕對夸張的說法),那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伸出了如玉的縴縴素手,看得我都有點小小的慚愧了,心里默想︰怪不得現在都是女子對男子說「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了,敢情真理的確是從實踐中出來的啊?
收起自己饞涎的眼楮,我打開自己的包袱,從雜七雜八的東西里找到了那個和田玉釵,但是元稹的信件順序亂了,當著祈風的面,我還是不好意思整理這些東西,就匆匆將包袱系好了,將和田玉釵遞給他,卻沒有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