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總是最累的，熬了一夜，第二天還是要出去的。我的身子感覺，除了累就是很累了。這使我明白了︰過年，無論在哪兒，在什麼時候，都是累人的節日。
除了在除夕之際見到了元稹（那次我好像還傷了他），其余的時候，我雖有心，但是無奈緣分未到︰一直見不到他。不過後來想想也就釋然了。不過是小時候的一個經常和自己吵嘴的朋友，甚至連朋友都不一定說得上，不解釋似乎也沒有什麼。但是對于元稹來說呢？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那天選擇和祈風一起，我雖然感覺有點那麼不太好意思，但是總不能把祈風丟下吧？
對于我的小心思，祈風也不是沒有看到。在過年的時候，他就在我耳邊小聲說過「謝謝」，我只是一笑︰傻瓜，我們哪里需要「謝謝」。罷了，當時，我將玉佩裝入信封寄回給元稹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早晚自己都是要面對的。我對自己說︰「李悠然，你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的想法慢慢地退出了自己的大腦，而元稹也沒有出現過，我就想當然地把這茬兒給丟到太平洋去了。
那天我將手里的活兒做完，就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手腳還在不停地打著顫︰該死的隆冬，該死的冷天氣！
我將門緊緊關住，不讓一絲風吹進來。因為實在是太冷了，太累了。我連燈都沒有掌，就急急地朝自己的小床奔去。
我剛剛腳沾上床，就迫不及待地拉起被子，朝自己身上蓋︰還是窩里暖和啊。
可是我剛剛沒有躺下一會兒，馬上就有人來催命了。門被敲個不停，而且一聲比一聲急。
「季秀，我知道你在里面呢。開門，開門！」不停地敲著還加雜著一聲一聲的叫聲。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裝死，我就是不回答，看你怎麼辦？況且我連燈都沒有掌，他知道我在屋子里才怪。
「季秀，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不怕把整個後樓的人都引過來，你盡可能在里面裝死。」元稹那個死人，還是說不完了。
「你是不是還不準備，起來開門？」元稹的話一句接一句，「那你就別怪我讓別人來這里看戲了啊？」
「行了，行了。你等等，我馬上開門。」我嘴里回答，心里憤恨極了︰你丫的沒事吧，有病吧？！好好的，你來我這里給我找氣麼？
上前拉開門，一陣涼氣撲面而來，元稹一個欠身就躲了進來。
「喂，你這里都不掌燈的？暗得要死的。」元大少還是要求頗多。嫌黑你別來啊。
「今天的燈油用完了。」我人本來就懶，還要走好幾步去做的事兒，還是別動了。
「胡說。怎麼就今天用完了？」元稹嘴里埋怨著，隨著我走到我的床邊。
「哎，你跟著我做什麼？」我回頭瞪瞪他，許是黑暗中他看不到，都沒有在意我的話。
「你的屋子里怎麼會這樣冷？怎生連個火盆都沒有？」元稹還是跟著我，並且坐在我的床腳。
「奴婢只是一個小丫頭，沒有那麼高檔的東西。元少爺如果想要去暖和的地方，不如就去前樓去吧……」
「季秀，你是故意的吧？」我的話落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元稹才悠悠地接過話。
「……」我將自己的身子用被子緊緊圍住，不知道他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把玉佩還給我？」黑暗中只有他對有神的丹鳳眼，亮亮的。
「那是因為我根本就不需要啊，我……」
「為什麼不回我的信？」打斷我的話，接著問。
「根本就沒有必要回信的啊，我……」
「為什麼我剛剛來的時候，你連和我一起說說話都不肯？」
「這個……對不起，我當時主要是看到祈風他……」
「為什麼這幾天都不找我？」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你啊，我不知道你在哪兒啊……」
「你可以問青隱，或者是和他在一起的宋珊。為什麼不去問他們？」
「那是因為……」我正準備回答，但是又收聲了︰我為什麼非要回答他的問題啊？我有什麼義務非要回答啊？
「因為什麼？」黑暗中元稹的身子向我探探，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發梢，聲音中有絲不可捉模的笑意。
「沒什麼。元少爺不準備回去了？天都晚了。」我忽略他的表情。
「你是在趕我麼？」元稹果然還是小孩子的性子，我的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輕易就可以讓他生氣。
「不敢。奴婢只是覺得天氣已經轉涼了，況且已經冬天了。少爺還是移駕……」
「季秀，我還給你說了。你別拿這樣的話來噎我。我就是今天不走了，又怎麼樣？」元稹的寧性子來了，自己就坐在我的床腳，還準備月兌鞋……
「喂，元稹！你給我收斂點！」我坐了起來，尖叫道︰這個人怎麼這樣？
「怎麼不叫那個惡心的‘元少爺’了？你倒是也會生氣了？」元稹的聲音也提高了，倒是躺在我的床上。
「你給我起來！！」我就郁悶了。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事，怎麼他就賴到我的床上了？貌似他不過是個古人罷了，怎麼可以這麼open？而且明明開始就是在開玩笑的，什麼時候就默默地變質了？
「不起，不起。」元稹就這樣賴上了，就是一動不動。
「喂，你起來，起來吧，嗯？听到了？」我用腳使勁兒踢他，可是那廝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喂，你別這樣，成麼？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麼？」
「我幼稚？你說我幼稚？」不知道我的話是怎麼戳著了他的痛，他馬上就立起來了，「季秀，你以為你多大？說我幼稚。」
「您還不幼稚啊。說不過別人，就賴。請問你今年多大啊？您就幼稚到只會這一個辦法了？」我的火也被挑起來了。
「我多大？我多小都比你大！我真的是中邪了，剛剛到彰德府就就迫不及待地過來這里找你，自己找罪受！」
「沒人要求你過來受這樣的罪！你這樣的世家公子就應該去前樓去，沒事跑到什麼後樓啊？」我知道自己的話是不對的，知道自己傷了他。可是玉都已經還給他了，我也和祈風在一起了，沒必要拉元稹下水。
「告訴你季秀，欺負人不帶這樣的！」元稹這句話說完，真的就起身了。一把拿起自己的斗篷，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是走了，可是門卻沒有關緊，冷冷的風就順著門縫「嘶嘶」地進來了。我真的是很懶，連門都不想去關。冷冷的氣流正吹得歡，我被凍得一直發著小抖，心里卻在想著︰這莫非就是從西伯利亞來的高氣壓的冷空氣？
只是將被子拉得更緊，我就面對牆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知道元稹好，可是我只能這樣做。為我們好，更是為了他好。最好的情況，就是他離開彰德府，回他的長安去。那樣玉人樓的亂七八糟事兒也不會煩到他，我也不會煩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