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都是我不好。」我向她那邊移了移，伸手卻看她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就無奈地自己把手落下了，只得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碧兒的眼神似乎有些溫和了，輕輕啜泣著。
「我是後來加入你們的，所以祈風一直對我多加防範。我們每次見面是愉快的？他不是對我冷言相對，就是找我的茬。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怎麼能夠幫得到你？」我句句真誠，「碧兒，你自己想想啊。」
「……」碧兒的心情不知為何反而更加激動了，用手使勁模了一把眼淚，眼眶紅紅的，「那麼現在呢？」
「啊？」我反應有點被動，什麼意思，現在？
「我不知道，祈風哥哥為什麼剛開始一直針對你，可是我知道祈風哥哥他對你是特別的。」篤定的眼神直直地射過來，讓我有點招架不住。
「特別的？」我倒是哭笑不得了。這就是代溝啊，我的不爽在她看來是祈風對我特別？
「你不用一副那樣驚訝好笑的表情。我知道的。」碧兒深深吸了口氣，「祈風哥哥對所有的人都是淡漠禮貌的，可是對你卻是難得的諷刺，戲弄……」
「呃……」碧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我的額上不覺劃過n條黑線。
「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祈風哥哥了，你們是知道的。還記得那是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吧，你和然兒都不學女紅的，可是我學的。你們說煩，我什麼話都沒說，可是心里是無比雀躍的。因為那樣，祈風哥哥的荷包就只能由碧兒一個人繡了……」碧兒雙手緊握著，飄向遠方的眼神讓我動容。
「碧兒……」我的心跟著抽痛了一下，又一下。
「記得那是個挺冷的冬天。窗外的月亮都光芒散去了，然兒已然熟睡了。我自己悄悄起身，只披了單衣，從枕頭下拿起針線就開始繡花，那時候天真的好冷啊。我的手一直在哆嗦著，都不听使喚……」
「碧兒，你的……」此時似乎我說什麼話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情，碧兒遠比我想的……
「可是，我的心里好快活！想到我繡的荷包會出現在祈風哥哥的腰際，我就感覺不到冷了。估計這是大家的通病吧，心底里很看輕小孩子的感情。所以你和然兒都是拿我和祈風哥哥的事當做玩笑開的……」碧兒輕笑笑，眼神落在我的臉上。
「碧兒，對不起……」我的確是感到很對不起她，或許一開始我就錯了。錯在低估了碧兒感情的重量。
「別說什麼對不起！你說你和祈風哥哥水火不容，無法幫我，不過是給你自己找理由罷了！」
「碧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直直地看著她。我在找理由？
「你還在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麼？」碧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一開始就該知道的，在祈風哥哥要求你給他染指甲的時候，我就該知道的……」
「碧兒，不是這樣的。我和祈風……」我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特別是在今天中午之後。
「你和祈風哥哥，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了，嗯？」
「我和祈風，我們……」我咬咬嘴唇，心里無比鄙視自己，他不過是幫你梳梳頭發，又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你為什麼會放不開？
「怎麼又說不出來了？」碧兒笑著接著道，「你每天都去別園給祈風哥哥送飯，每天都給他染指甲。我听李廉哥哥無意中提起過︰祈風哥哥喜歡找你討論問題，你們常常因為一個詩人，一個事件，深談到下午祈風哥哥要去上課才結束……」
「那只是我們對于世界的觀點不同而引起的爭論，只是交流一下想法罷了。碧兒你多想了。」
「季秀，你到底要怎樣？」碧兒幾乎從來沒有指名道姓地說過我，可見她很生氣，「你會詩歌，你會用不同于我們想法的方式去思考，即使你不會什麼女紅，祈風哥哥照樣對你青眼相待。所以我就學你了，我逼著自己看自己一瞅就頭痛的《詩經》《史記》《李白詩篇》，逼著自己去了解那些已經故去百年的人的過往。呵呵。可是呢？我的努力又有誰在意？會有誰在意呢？」
「碧兒，你其實不必逼著自己的。我那只是自己喜歡罷了……」我試著跟她講清楚，「這樣地努力討好一個人，到最後不僅目的達不到，可能連自己都會丟了的。」
「也許你說得不錯。可是為了能讓他多看自己一眼，這些又算什麼？」碧兒眼神飄向很遠的地方，「秀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
「碧兒……」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傷了她，難道是從「染指甲」開始？
「看吧，又來了。我討厭你總是裝作無辜，總是‘碧兒’，‘碧兒’地叫著，一臉的無辜。好像你這樣別人都應該顧及你一樣。」碧兒單手扯著自己的衣角，唇角輕揚，「還有你的怯懦。我就是不相信，你和祈風哥哥相處了那麼久，真的不會對祈風哥哥有特別的感情。這次我讓你幫我送東西，你就敢對我說，你完全心無芥蒂？」
「我沒有其他的……其他的想法。我和祈風只是……」我試圖說清楚，可是我現在頭腦也亂了。
「看吧，到現在還在這樣？我就是討厭你這樣態度不明的說話方式。」碧兒伸手將我扶起來，「你如果看得起我，就和我好好比一下，不要讓我討厭你。」
「其實根本就沒有的事兒啊。」我心里還在亂著，可是我真的知道她的意思。重點是除了今天祈風表現異常，給我梳了梳頭發以外，我們以前的相處方式還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碧兒的話就讓我郁悶了。
「我記得，那是前幾天的事兒吧？我從練琴室出來，騙了然兒偷偷去看祈風哥哥。我以為他是一個人呢，正準備進去。可是你從里屋出來了，我的腳步止于門外……」
「那是我給祈風染指甲啊。」祈風那家伙有潔癖，每次染指甲之前還要給他擦擦指甲的。
「不是，我開始也以為你是要給祈風哥哥染指甲的，不過不是。」碧兒停了停，「你那天穿了一件淺紫色紗衫,手里拿著一方方硯。翠眉微皺，似有嗔怒。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站在祈風哥哥身邊，靜靜地為他研墨。我當時就驚得一步都邁不出去了，竟然害怕打破那樣的風景……」
「你說的事情，我知道的。可是那時是祈風說沒有人幫他研墨，我只是幫幫他罷了。」我說著，竟然暗自笑笑︰祈風現在是什麼身份，怎麼會連一個研墨的小廝都沒有，這話你自己都不信，憑什麼要碧兒相信？
「呵呵。」碧兒顯然是不信的，「我這次和你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既然我們同時對祈風哥哥有好感，就公平競爭吧。」
「啊？」原諒我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夠用，我什麼時候說過對祈風有好感了？
「我會自己把荷包和信交給祈風哥哥。我是不會讓你的。」碧兒說完，彎腰撿起那個落在地上的荷包，目光清澈地看看我，轉身就離開了。
「碧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是真的吧？我明明只是對祈風有點抗拒，有點小害怕，什麼時候變成好感了，誰可以告訴我？
我的疑問顯然沒有得到答案，碧兒只是徑直地離開了。我頭痛地按按太陽穴︰罷了，罷了，她如何想就如何想吧。碧兒脾氣一向就是這麼直，倒是沒有什麼壞心眼的。以後誤會解開了，自然就會好了吧……我承認自己是對祈風有點好感，畢竟祈風同學長相俊美，有能力，前途光明，可是那點好感抵不過對他心底里傳上來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