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蹙起眉,她知道是陽性肯定是不好的,可是……
她問道︰「醫生,什麼是……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癥?」
「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癥只是醫學上的簡稱,是人類因為感染免疫缺陷病毒後導致免疫缺陷,並發一系列機會性感染及腫瘤,嚴重者可導致死亡的綜合癥,也就是我們俗稱的HIV病毒感染,即艾滋病!」Pxxf。
米娜听後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頃刻間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就此坍塌的聲音。
醫生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知道她一時之間肯定是難以接受,所以也不也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消化掉這個事實。
米娜緊緊地揪住被子,咬住發白的嘴唇,許久之後才回過神,難以抑制地尖叫起來,「不會的!我怎麼會得艾滋病!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一定是……」
她此時就像是一個瘋子,正在做垂死掙扎,可是叫出來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說服力不強。
她忍住最終崩潰的念頭,一身的戾氣也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從沒這一刻這麼脆弱過,無助地哀求醫生,「醫生,會不會是你們搞錯了?說不定……說不定化驗的結果也不是百分之百準確的是不是?醫生……」「當然也有這種可能……」
醫生看到她這個樣子,終究還是于心不忍,極力安撫道︰「我們另外還會做更加詳細的檢查,不過米小姐……你最好還是有這個心理準備……」
米娜卻只是搖頭,反復低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一直都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我一直都好好的……」
「沒錯!你身體底子的確是不錯,可是……也許你對艾滋病還不夠了解,有些人會馬上出現癥狀,但是大部分患者在病毒的潛伏期是不會有任何臨床癥狀的,HIV病毒可在人體內潛伏長達十年之久,當然,這個時間是不一定的,這個無癥狀期的時間長短與感染病毒的數量,型別,感染途徑,機體免疫狀況等等多種因素有關!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成形,比母體脆弱太多,所以孩子的情況不是太好,這也就是你會突然感覺月復痛的原因。」
「那我的孩子……」
「站在醫生的角度,我不建議你要這個孩子,因為母嬰傳播是艾滋病毒傳播最重要的途徑之一,一般來說,如果懷孕的母親感染了艾滋病的話,肚子里的孩子基本上不能幸免,更何況,現在孩子的情況不太好……」
米娜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中了,腦子里一片混沌。
可是,她也知道事實就擺在眼前,逃避是沒有用的,只能坦然接受,勇敢面對。
最後,她終于慢慢冷靜下來,告訴醫生她想好好考慮一下,還有送她來醫院的那兩個人,其實她並不熟,所以不要將她的身體狀況告訴他們……
醫生理解她現在的心情,所以一一同意了。
米娜在醫院休息了一天,身體稍微好轉了就想要出院,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聞著刺鼻的藥水味,只不過反反復復地逼著她去承認一個現實,如果生命是一朵正在綻放的花,那麼她將很快就要枯萎。
艾滋病,每個人都視為毒蛇猛獸的病魔,是治不好的。
也許就如醫生所說,如果幸運的話,病毒在體內潛伏十年之久也不會發作,但是又怎麼樣呢?她依然要每天都在恐懼當中度過,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
為什麼會染上這個病的?
她反復去想,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懷孕之前的那段時間私生活過于混亂所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誰傳染給她的,可是,這也是不是說明了那些曾踫過她,欺負過她的男人通通都不能幸免?
她揚了揚嘴唇,嘴角忽然蔓延過一絲快慰的笑意。
她想,可能到了現在她才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吧!她就是這樣的人,她不怕下地獄,就怕地獄太寂寞沒人陪伴,有些個墊底的,她心里就好受多了。
可是,孩子……
想到此,她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愁緒,瞬間變得迷茫起來,孩子還沒長成形,還沒來得及看到這個美好的世界,就這樣被她骯髒的血液弄髒了嗎?
她對不起他,她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
所以,現在就連老天爺也要把她當母親的機會徹底剝奪了,她將沒有孩子,什麼都沒有了……
原來,欠下的債真的是遲早都要還的。
接下來的路到底應該怎樣走?她現在還擁有什麼呢?回老家已經是萬萬不可能的,可是除了家人之外,她已經沒有任何指望,任何寄托,就連生病住院,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甚至都不會有人屑于來看她一眼……
她心中頓時就涌現出無限的哀涼。
原本以為一顆心已死,再也不會有任何期盼了,可是,在她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居然遇見了慕子謙!
那一瞬間,她鼻子一酸,忽然涌上一股想哭的沖動。
她還以為他只能讓那兩個保鏢看住她,她還以為他根本就不會來看她一眼,雖然她也知道,就算這個時候他出現了也不是因為關心她,可是,在最脆弱的時候看到最想看到的人,她還是忍不住差點熱淚盈眶。
「你怎麼樣?孩子有沒有問題?」
米娜還在發怔,他就已經走到她面前,盡管她從他冷淡的話語中听不出什麼關懷的意味,可是他總算是在詢問她的狀況吧!
她有些恍惚,自嘲地笑了笑,「你這不會是在關心我吧?」
慕子謙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孩子萬一有什麼問題……不管你是什麼人,孩子總是無辜的,這次是我疏忽了,你是個孕婦,身子不便,我應該請個人貼身照顧你才是……」
「呵!你好真是博愛!」
慕子謙听得出她話中有嘲諷的意思,也不與她計較,還是淡淡地說道︰「不!你錯了,我的愛自私著呢!只不過,我尊重每一條生命,若是你在任何地方出了事,我都會裝作沒看到,但是在我的地方就不行,我只求問心無愧,不想自己的良心受到譴責!」
米娜又是怔了怔。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就沒有這種感覺?無論是對李卉,岑遠中,甚至是龍小海,明明知道他們命在旦夕,她就為什麼還能狠下心來。
難道,她真的是沒有良心?
沒等她回過神來,慕子謙又道︰「走吧!趁著現在我們的行蹤還沒有泄露,我不想一出去就被大群的記者圍堵。」
米娜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之間驚覺,他真是個好人!他的氣度是足以令每一個女人都為之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的,而她……是真的連良心都沒有了!
一路輾轉沉浮,總以為可以得到很多,到了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失去的遠遠比得到的多。
她已經累極,連掙扎的**都沒有了,只能跟著他回到那座囚禁她的牢籠。
有時候,她甚至會絕望地想,若是這就是生命的最後一刻,就這樣度過又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慕子謙發現了,米娜進了一次醫院,整個人身上囂張的氣焰已經收斂了不少。
離開了醫院之後,她一直都在沉默,一直回到了那座大房子里,她才忽然開了口,卻說道︰「慕子謙,我們一起吃頓飯吧!我知道你也不想這麼跟我耗下去,吃完飯……或許我真的會認真考慮一下你之前的提議。」
慕子謙有絲意外,本以為她不會這麼快屈服投降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松了口。
他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很爽快就答應下來,「好!」
「好,我先去洗澡……」
時至如今,她已經不想再勉強他了,只不過,還是想留下那麼一點兒美好的回憶,她想要跟他有一點回憶,哪怕只是一頓飯也好。
然而,當她洗了澡下樓來之後,希望卻再次破滅。
他答應了跟她吃一頓飯,可是這頓飯卻只是外賣,她原本還雀躍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慕子謙!」
「……」
「我只要一次!你連滿足我一次都不行嗎?我只想想讓你對我像對岑欣那樣,為我做一頓飯,就是一頓飯而已!那麼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為什麼你連這麼一件小事都不能答應我?」
慕子謙愣了愣。
為她做飯?說實話,他連想都沒想過……
于是,面對她激動的情緒,他依然淡淡地開了口,「這無關大事還是小事!只是原則問題!我說過,我的愛其實很自私,你不是岑欣,所以我不可能對你像對她那樣,我答應過她,這輩子只為她一個人做飯,我答應過她的事情,從來都會說到做到……」看然然也。
又是岑欣!
米娜心中的妒火又再次熊熊燃燒起來,咬著牙根發出了聲音,「如果,我說我今天非要你破例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