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騎兵節節逼近,一下子士氣滿懷。不要命似的向前沖,仗著馬的體力和速度,一個勁抵在漢軍前。
漢軍畢竟馬力沒有匈奴騎兵彪悍,不由拿著盾牌後退了幾步。伊稚斜單于大笑起來,在廣袤的沙漠里傳出很遠很遠,無聲的壓力和氣勢,像是長嘯直入雲層,讓匈奴士兵更是興奮,眉眼間露出敬意。
刀劍尖端深深陷入人皮肉,滑落了一地的鮮血,盾牌被穿破,金屬鳴叫的聲音讓人心里發毛。猩紅的血液照出人狠絕的目光,兩軍廝殺間,已是都豁出性命來。
衛青本是極為冷靜地觀戰著,等待著時機,對于周邊的血液哭聲,都像是沒有看見沒有听見。
日薄西山,大漠刮起強風,一時間飛沙走石,看不清戰況,衛青敏銳抓住戰機,采用近身肉搏,戰勢越發濃烈起來。騎兵的舞台,現在,讓給了步兵。
「你們,從左右兩翼包抄匈奴軍隊,傾巢而出!」衛青眉宇間一片堅定,銀色的鎧甲在日光下有一種奇妙的安定人心。他緩緩地說道。
一切部署完畢,衛青便又騎在馬上,冷冷靜靜地看了起來,他眉宇間的平和和淡然,讓士兵們相信,他們會贏!
他余光還是掃著那一角素色衣裳,卻見,她越走越隱蔽,就要走出戰場了。不由展眉,這樣,就安全了。
只是,離開戰場還有三米左右!
箭矢亂飛,匈奴士兵早就不看眼前,只顧著射箭。殺戮成了永恆。
「啊……」低低的叫喚響起,卻是阿嬌未察,一支箭矢破空射來,躲閃未及。
衛青大急,竟然從馬上躍身,整個人都要飛了起來,速度像是閃電,擋在了面前,「噗嗤」鮮血如注……
「你,你怎麼來了?」阿嬌看著被射傷了的衛青,眼里一陣詫異,看到他手臂的鮮血,咬了咬唇,他總是因為救自己,而受傷!
「將軍!」有士兵圍攏上來了。
「遮蔽著哦,小心地撤兵。」眼見著士氣就要散了,近身搏擊戰最考驗雙方統帥和士兵的意志力,衛青,迫不得已,下令撤兵,手卻牢牢地攥著阿嬌。
「娘娘,危險!」衛青淡淡地一句話,卻透露出十分的關切。
「你快別說話了。等下我幫你包扎下。」阿嬌連忙扶著衛青,上了馬。衛青故意擋住手臂,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阿嬌坐在了他的身後,他真是覺得,一點都不痛!
還能見到她,不痛了。
匈奴士兵正打得熱火朝天,卻發現漢人在不知不覺地後退,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漢人,竟然借著這沙塵,同時撤退光了。
「單于,要不要追擊?」謀士在邊上問著。
「追個屁,你還看得清路嗎?」伊稚斜單于瞪了瞪眼,吼道。說完,也撤兵了。這一次交手,因為中途的意外,不得已,短暫告終。只是,他們還有下一次的交手,最最重要性的一次。
等到阿嬌和衛青撤退到了安全地帶,進了帳篷,阿嬌開始細心為衛青包扎起來。
「娘娘,听說……」衛青很忌諱說阿嬌殯天那兩個字,便遲疑不發。
阿嬌微微一笑,說道︰「本宮這般,反正也沒人知曉,你索性,就不要說了。不要,告訴…皇上了。」阿嬌頓了頓,卻還是淡淡地回道。她還是,不希望回到深宮,因為,她的實力還不夠,因為,她的孩子!既然劉徹不喜歡,她絕對不會卑微著求著他去喜歡。
「娘娘,可是流落在外,您該如何自處?」看著阿嬌穿著素色衣裳,質地雖不差,比起原本的宮裝,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而且面容越發消瘦,雖說精神依舊很好,但是,畢竟還是無法得到那麼好的照顧,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子,怎麼可能吃得消?
「回去吧。」衛青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勸道,只有宮里,才是最適合這般天然華貴的女子。
「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不想回籠子。」塞外是苦,她是一路遭受了無數的困難,但是,比起在宮中只能等著劉徹寵幸,一輩子老死的寂寞,可是不知道好多少。若是,宮里沒有大母和祖母,她早就絕了回宮的心思。
「你……那好吧。」衛青,還是舍不得責怪,只好苦笑著應了。心里卻徒然升起一絲渴望,她不回宮,是不是,能陪在自己身邊?
正想著,阿嬌已經包扎好了。淺笑著站著一邊,對于自己的手法很是滿意。
「謝謝。」救了我兩次。
「這是臣下的職責。」這句話,只能用來搪塞搪塞別人,衛青低下了眼眉,睫毛筆直地落著,看上去越發的溫柔。
「不多說這個了,你現在也是大將軍了,那之前打匈奴肯定是贏了。」阿嬌看著衛青面色不知為何有些黯淡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岔開了話題。
「娘娘,你都不好奇宮里的事嗎?」衛青抬起眼,一雙平靜無瀾的眼看著她,很低沉地說道。
皇後娘娘,太皇太後,仙去了!這句話,衛青數次想說出,又梗在咽喉,說不出!
「不想知道。」阿嬌斷然回絕了,皺起了眉。宮中的風風雨雨,和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關系?
「那皇後娘娘之後的打算是什麼?」衛青眼光閃了閃,還是沒有說出,反倒噙著一絲微笑,問起了之後的打算。
「沒什麼打算,在你軍中幫忙,也是可以的。」阿嬌眉眼間多了幾分率性和大氣,讓衛青不禁覺得,她在宮外,也是好的。
「那最好不過了。」衛青連忙給阿嬌布置好了帳篷,讓她居住,夜色深了,她自是走了。沒有看到衛青一個人欣喜若狂地神情。
回了帳篷,她收斂了笑容,很是抑郁地坐了下來,秦子慕,關鍵時刻,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現在,自己竟然只能在這邊暫且安身。他本來說,會帶自己走的。難道,還是自己天真了?
阿嬌深深地吸了口氣,心里有一絲不快。很快又想起來,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一定幫自己。
靠天天倒,靠地地淹,靠自己最好!阿嬌神色間又發出光來,胸口的那一點郁悶,又散去了。
在軍營里,至少平安。她現在有快三個月身孕了,這個時間,不能再折騰了。
若是能將衛青收為己用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更放心了,只是衛子夫……哎,衛子夫有一家好親人啊。如果她沒記錯,還有一個更為張揚傳奇的霍去病。
阿嬌皺了皺眉,很快將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開了。無論什麼時候,想到孩子,什麼疲勞都沒有了。
「嬌嬌。」就在阿嬌準備躺下休息的時候,秦子慕來了。
「何事?」阿嬌神色一片淡然,和陌生人無異。
「你!」秦子慕換回了之前的裝束,依舊是那麼俊美妖孽,卻是無奈地一笑,上前揉了揉阿嬌的頭,寵溺道︰「小傻瓜,不要你的小白了?」
小白在秦子慕的手上癟嘴,一副很委屈地即將撲入阿嬌的懷中,听到這句話,爪子又收回來了,動了動小鼻子,水汪汪地看著阿嬌。
喵喵,它叫了兩聲,似乎是在控訴主人的不公平,出去了還忘了帶它!它身上可是有傷!
阿嬌臉淡淡地紅了,她竟然忘了!還覺得秦子慕很淡薄!這,不可饒恕。丟人。誰想到秦子慕落後,是因為想起了她身邊有一只小白,竟然,替自己救出了小白!
她伸手將小白抱了過來,只覺得自己何其有辛。
小白毛茸茸的身子填充了阿嬌的懷抱,只覺得整個人都愜意了下來。環境安定了,小白也在自己身邊了。
「小白,以後我一定不會再放下你。」阿嬌看著小白的眼楮,好像覺得小白能听懂一般,緩緩地說道。
小白點了點貓腦袋,也不知道听懂沒有。
秦子慕在旁邊輕聲笑了,黑亮的眼楮更是炫目動人,唇邊的那一絲微笑弧度正好,粉女敕的嘴唇比韶華少女還水潤,妖孽名副其實。
「謝謝。」阿嬌輕輕地說了聲,竟然覺得有一絲不好意思。
「美人道謝,不如以身相許?」如果忽略他耳邊那一絲粉紅的話,這句話挺有調戲意味的。可惜……
「天氣很熱嗎?怎麼連耳根都紅了。」阿嬌故意湊近了點,指了指秦子慕的耳根。
這一下,從頭到尾,除了包著的,秦子慕整個人都紅了。
阿嬌不由大笑。這個人,若是她弟弟,就好了。天天能逗,自己的孩子,肯定也有這麼可愛。
想著想著,就想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去了,真不愧是母親啊!
僅有的曖昧,又被阿嬌搞得蕩然無存。
「你……哎。」秦子慕還是一臉無奈,卻一臉順從。黑亮亮的眼楮直直地盯著阿嬌,沒有邪念,只有靜靜地看。
只是,在觸及自己胸口處的黃色玉佩時,秦子慕神色微微一動,幽深的眼楮帶起了攪動的浪花。
時間快到了……
哎……秦子慕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半是不舍,半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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