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腳步頓了頓,轉過頭正視前方,衣抉翩飛間姿態如竹,雋秀挺拔,只是背脊隱隱有些僵硬。
等到他掠過心中的不平靜,再回首,伊人已是直起了身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即便在桃林,正紅色的宮服也絲毫未顯黯淡,契合的裁剪勾勒著曼妙的身材,宮服上淺淺印痕的暗花朵朵生輝,隱隱能嗅到芬芳。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很直,倔強的背影,而有縷調皮的青絲飛到了腦後,又透出幾絲不羈,傳聞中素來刁蠻任性的皇後娘娘,怎麼會是這般?
衛青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抬起的腳步再未停留,徑自離去。
衛青的離去,阿嬌並不知曉,她只是緩緩地起身,輕輕地吹拂走指間的花瓣,緩緩抹去淚,挺直了脊梁︰如果不堅強,懦弱給誰看?重生一回,她沒資格,懦弱下去!
阿嬌對著一樹樹的桃花,已沒了采摘的心思,從林間踏出,回到了原地,正好逢著嬤嬤帶入抱著桃花歸。
「娘娘,這花開得真好。」嬤嬤指了指桃花,阿嬌隨意地一瞥,輕笑道︰「將花安置好吧。」
雖然阿嬌依舊眼含笑意,嬤嬤卻敏銳地發現,阿嬌的心情多了份低落,便默默依令而行。
轉眼天黑,宮燈明亮,阿嬌身後跟著大批侍從,去了清涼殿。
「皇後駕到……」阿嬌步步生蓮,踩著漫漫延伸紅錦金毯靠近御座,一支九轉連珠赤金雙鸞步搖隨著走動閃著潤澤的光芒,更襯得阿嬌寶相榮光,高貴不可方物,衣上的暗花似是活了,在燈光下變著色彩,朦朧而迷離。耳上綴著紫色菱形玲瓏明珠,光暈籠罩,阿嬌的眸色隱沒,紅唇更見耀色,神秘而誘人。
劉徹遠遠望著這樣的阿嬌,心里突然升騰起一種陌生的感覺,明明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配飾,怎麼,感覺就不同了?兩人一同長大,熟悉都入了骨髓,是什麼時候,那個愛恨都分明的阿嬌,那個軟軟地叫著徹兒的阿嬌,那個刁蠻卻全心全意的阿嬌,已是成了記憶?
「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阿嬌清淺地行了個禮,恭敬而疏離。
「何必如此,嬌嬌姐?」劉徹竟是迎了上來,親手,將阿嬌扶到自己的身側,坐在下首的衛子夫暗自咬了咬唇。
阿嬌有些詫異的目光在見到祖母和大母後,變得了然。眾目睽睽,表面暫未撕破,她無法反抗,只能任由劉徹手上的溫度,一陣陣傳來。阿嬌不由看向手的主人,只見今日劉徹一身黃色九龍戲珠錦袍,帶有黑色棕邊嵌黃冠冕,冠冕上白色細珠垂落,束淺紫龍紋腰帶,襯著紅藍交錯的綢緞下擺。然而再華麗的衣著也無法奪去他本人的光彩。黑色眸子閃動著睿智如同深海般的光澤,薄唇帶點弧度,直挺的鼻子顯著英氣,明明面容溫和,卻不怒而威。
表面上兩人雙手交纏,華麗的衣著相互摩挲,一個黃色,一個正紅色,在他人看來,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和!
坐在下首的衛子夫不由低下了頭,斂去眸子里的嫉恨。心中嫉妒像是洪流泛濫,酸水滾滾,她明明知曉,劉徹喜歡阿嬌,可是,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咬牙。憑什麼,她這輩子拼了命也得不到的東西,阿嬌,能得到的這麼輕易?權勢,帝王之愛,親情,阿嬌通通有了,阿嬌有什麼好,能讓人傾心?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
外表看來最為甜蜜的帝後,實際上是劉徹一踫到阿嬌的手,阿嬌就毫不留情地用力擰了一下劉徹,劉徹吃痛,不由放開,兩人交纏的手勢僅由寬大的衣袖遮掩,虛假營造而出。
討厭,不妨再加深一些!看著劉徹劍眉皺了皺,阿嬌微笑。
人都到齊了,看著阿母和祖母慈祥而親切的目光,阿嬌心情更好,沖著他們點頭。
帝後安頓下來,眾人朝拜,宴會正式開始。
「微臣叩見皇上,叩見皇後。微臣多謝皇上皇後的大恩。」一切就緒,南越太子趙嬰齊出眾行禮,跪倒在地感謝皇恩,聲音明明很是恭敬,只是,看向阿嬌的眸子,帶點打量和痴迷!嘴巴長得大大的,眼楮盯得牢牢的,行禮間還是直視著阿嬌,神色呆呆,眼神不時掠過阿嬌聳起的胸口,魂都被勾走的模樣,就差沒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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