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上了台階,用手撥開額頭的碎發,雨珠子沿著鬢角滑落,一路向下,勾勒出玲瓏曲線,曼妙身姿。大雨滂滂沱沱,嘩啦啦示威著,阿嬌心里卻一派祥和,煙雨蒙蒙,掩著她淺淺的笑容。
洗去脂粉,褪去妝扮,阿嬌素面朝天,睫毛濕潤,眨動間靈巧嬌俏,杏眸含笑,紅唇微勾,衣著上的狼狽,已被神情愉悅、喜意滿滿的容光全然遮去。
「嬌嬌,還不去換衣裳?看你,都濕透了,下雨了還繼續跪著,哀家真是怕了你這倔孩子!」竇太後模到阿嬌濕了的手臂,不由啐道,言語間帶著無可奈何的寵溺。
「好,嬌嬌這就去。來了這麼久還沒給祖母請安吶。祖母大安,祖母大安!」阿嬌行了個大禮,笑嘻嘻地撒嬌道,此事一了,匆忙趕路間一身的禁錮少了大半,心上的鐐銬一解,阿嬌自是輕快非常。在愛她,包容著她的人面前,她永遠是個孩子。
等到阿嬌換了一身鵝黃淺衫,擦開頭發,便隨祖母入了內室。眾人皆退,唯留兩人扺掌而談。
阿嬌上前拉住竇太後的手,自然地將頭枕在祖母的肩頭,嗅著祖母身上濃重的檀香味,不禁微笑。
「嬌嬌為何會想起此事?突然就下跪為劉徹拿去權利?」竇太後的手在空中虛晃了兩下,終準確找到了阿嬌的長發,輕輕地拂了拂。之前嫖兒屢屢進言,慫恿著自己動手,但自己卻很是遲疑,畢竟劉徹還算乖巧,對于自己也很是孝順。直到幾日前那件事的發生,自己才算是下了決心,收集了證據正要發難,想威懾一番,讓人看清,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但今日阿嬌的這些話,讓竇太後又動搖了︰沒得勢前忍了這麼久絲毫不覺得憋屈,如今一點小挑釁就忍不下去了嗎?難道,真要壞了祖孫的關系?自己已是支撐不了多久,若是撕破臉,竇家,將來靠誰?
急躁、怒氣沖沖的竇太後,冷靜了下來。
阿嬌正了正身子,收斂了懶散,答道︰「祖母不覺得那些證據,來得太過輕易了嗎?」
什麼?阿嬌怎麼知曉這個?竇太後拂著阿嬌長發的手一緊︰難道消息走漏了?阿嬌,何時關心起這些?
阿嬌頭皮一痛,卻沒發出聲響,她知道,祖母大為震動,急了。
阿嬌再接再勵︰「祖母,莫管阿嬌如何得知,阿嬌已是長大,要護住你們豈能一無所知?祖母听阿嬌一勸,那些證據,毀了吧。劉徹尊儒術也罷,推黃老之術也好,都是他的事,何苦為了一個學派起無謂的紛爭?」
竇太後眉毛一動,不同意道︰「嬌嬌,這劉徹公然尊儒術,打的是哀家的顏面!而那新上任的御史趙綰不知天高地厚,可惡至極,貿然上書,稟告劉徹,說是後宮不得干政,女子干政必生亂,讓皇上不要事事向哀家稟報!佞臣啊佞臣!哀家守護劉家江山十數年,竟得了這麼個評價!」
竇太後胸口起伏不定,氣息徹底亂了,說話聲很大,強烈表達著說話者的怒意。這一事,才是讓她之前真正下定決心,要發難的緣由!她久不露面,眾人都要忘了吧?竟敢有人掃落她的臉面!威嚴遭到沖擊!交出玉璽可以,和劉徹友好可以,但是這些酸儒,必須要打擊出去!
「祖母息怒,嬌嬌知曉是這些人的污蔑。」阿嬌連忙拍了拍竇太後的胸口,為她順氣,開口哄著。祖母的怒意她早就猜到,只是,上一世祖母突然的發難,讓劉徹與祖母徹底決裂,祖母只得了暫時的勝利,結果是慘敗。
如今一想,這證據,來得太過蹊蹺,距離趙綰上書不過兩日,祖母就收集盡了新書閣儒家分子的不利證據,會不會太巧了?該不是,有人要挑撥祖母和劉徹的關系吧?這很有可能是,有預謀!阿嬌杏眸里閃過一絲探究,水洗的眸子烏黑發亮。
上一世,趙綰一上書,祖母就暗中收集證據,並傾力坐實幾人罪狀,偏偏,那些證據,不知從哪里來,卻是確鑿,趙綰、王臧因此下獄,後自殺身亡,舉薦兩人的竇嬰和田蚡也被免職,但這只是劉徹的一次妥協,不久後祖母暴卒,此事反彈地厲害。竇嬰和田蚡官復原職,而劉徹更是做到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看來,儒術,劉徹是絕不會放棄。自己,必須說動祖母,不能再和劉徹正面起了沖突。否則,就會重演以往的悲劇!劉徹,蟄伏著積蓄夠了力量,不容小覷!
這一世,自己不要僅僅讓祖母交出權勢,說什麼也要阻了陰謀!誰都別想搶了自己在意的人!否則,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要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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