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室出來,穆景之非常輕松的嘆了口氣,意料之中的事。
他去原來在學校借住的房子那里,有些犯難。又一次失業,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穆景之把那些東西能賣掉的就賣掉,不要的就送給隔壁,最後整理好後就只有兩個不大的行李包,看了看地上的東西,穆景之笑了笑,看來還得麻煩沈飛卿了。
打車離開的時候,穆景之回頭看了看他在這里工作了三四年的地方,心里出奇的平靜。
今天沈飛卿和東方錯上午都有課,他們把鑰匙留給了他,把東西送回沈飛卿家以後,穆景之借了他們家的廚房,做了一些吃的,然後趕去了醫院。
「簫簫,我給你做了冬瓜豬骨湯,很久沒喝了吧!」穆景之端著碗,把勺子湊近夙懷簫的嘴巴,微笑著說道。
「實在是辛苦你了,穆老師。」郁天白看著茶幾上擺著的豐富的飯菜,神情也輕松起來。
「不辛苦,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沒能好好來看看他,也沒有再繼續幫他做按摩。」穆景之拿著紙巾擦了擦夙懷簫的嘴角,看他吞咽自如,面色紅潤許多,心里很高興,「一會兒我再幫他按按,這兩天他怎麼樣?」
「很好,他可以轉動眼珠表示他能听懂你說的話。」把一塊香菇丟進嘴里,郁天白不禁在心里感嘆,這樣的廚藝,可以開個飯店了吧。
「真的?」穆景之很興奮,「簫簫,你覺得湯好不好喝?好喝的話你就把眼珠往左轉一下!」
穆景之目不轉楮的盯著夙懷蕭緊閉的眼皮,只見那凸起的眼珠慢慢的向左邊動了一點點,又動了一點點。
放下手里的碗,穆景之高興得幾乎要掉下淚來,「他真的听得懂,他听得懂我的話!」
「是的!」郁天白走過來拉起夙懷簫的手,眼神滿是愛憐,「簫簫還很累,等他休息夠了,他就會醒過來的!」
穆景之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覺得這人快要醒了,只要他醒了,那麼那個男人也會很高興很高興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好一會兒,直到穆景之的心情平復下來,才有人打破了沉默。
「穆老師,你知道……」郁天白欲言又止,看著穆景之的眼神里藏了很多的東西。
了然的笑了笑,穆景之低下頭,「我知道,雖然不能去現場,但是禮金我是不會忘記的。」
郁天白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下去,換了另一句,「穆老師,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人生當中有太多的不得已,阿笙他……」
「不要說了!」听到那個名字,穆景之的臉色瞬間白了,他站起來,手足無措,「我都明白,我本來也沒想過以後要怎麼樣,如今這樣挺好,真的!」盯著自己的鞋子,他語無倫次,「只要他好好的,你們都好好的,我怎麼樣無所謂的!真的!」
「穆老師,你……」
「我要走了,改天我再來看他!」穆景之慌慌張張的逃出了病房,把還要給夙懷簫按摩的事情忘得干干淨淨。
狼狽不堪的回到沈飛卿家里,一把抄起茶幾上的煙,費了好半天的功夫終于點著了火,當他吐出那白色的煙霧的時候,穆景之終于覺得安靜下來了。癱在沙發上,把那一根煙靜靜地抽完,穆景之無聲的笑了。
無論對別人說多少遍無所謂,都不能說服自己。
自欺欺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悲劇。
多久沒有叫過那人的名字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怕自己一旦說出來,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面帶微笑。可是今天從別人的口中听到,仍是生撕活裂般的痛,心底那被自己硬生生壓下去的東西急欲沖破束縛,而他,毫無抵抗力。他自不量力的以為可以遺忘,可以坦然的面對,可是不過是听到那個人的名字而已,他就已經潰不成軍。仰面靠在沙發後背上,穆景之輕輕捂住自己刺痛的胸口,看著頭上的天花板,眼前晃過男人的臉。
就這個時候吧,就是現在,讓他能夠肆無忌憚的去想念,僅僅是在這個時候而已。過了此刻,就真的是橋歸橋,路歸路,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晚上的時候,穆念念客廳做作業,三個男人則在書房里談話。
「你說什麼?」沈飛卿難以置信的大叫,「憑什麼說開除就開除你?就因為那個五年前的交通事故?媽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飛卿,你冷靜點。」穆景之低聲道,表情淡然,「你們知道的,原因。」
「你們的事情曝光了?」東方錯不理會戀人的大呼小叫,只是輕聲說道,「或者說,這不過是一個借口。」
「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法律依據!沒有人規定老師必須是異性戀!」沈飛卿暴走,他要氣死了,「媽的,我還是同性戀呢,他來開除我啊!全中國的大學老師有多少是同性戀的,他能都開除了嗎?」
「飛卿,我想回一趟H市,去找找那家人,然後再回來接念念。」沒有管好友的暴跳如雷,穆景之繼續說著他的計劃。
「什麼?你接念念去哪?」沈飛卿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過來,他瞪大眼楮問道。
「還不知道,不過我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我想還是換個地方吧。」穆景之攤攤手,答道。
「你沒了工作,還領個孩子,你能去哪里?」
「總有地方的,你看我在這里不就很好的生活了三四年嗎!」穆景之扯扯嘴角,不知道好友為什麼這麼激動。
「不行!反正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領著念念想去哪里?她還得上學呢!」
「這樣吧,你先回去一趟,這件事等你回來後我們再商量,念念這幾天還是由我們來照顧,可以吧?」一直沉默的東方錯提出了一個建議。
「好吧,我回來後再說,但是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的。」穆景之妥協,可是他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
「那……就暫時這樣。」沈飛卿咬牙切齒,卻沒有辦法,只得同意。
談話結束,穆念念剛好寫完作業,父子倆洗漱後跟那兩人道了晚安,便去睡覺。
躺在床上,穆景之給女兒蓋好被子,然後開口道,「念念,我們換一個城市好不好?」
「為什麼?」穆念念不明白,在這里呆的好好的,為什麼又要搬家呢?
「爸爸帶你到別的城市看看不好嗎?」模著女兒的頭發,穆景之的心被軟軟的觸動,「還是念念不想跟爸爸走?」
「不要,我要跟爸爸在一起!」穆念念拉住父親的手臂,「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嗯,爸爸只有念念了!」
「那笙叔叔不跟我們走嗎?」
「他……還有自己的事情,所以只有我們自己走。」穆景之頓了頓,眼楮看著窗外的月光,輕聲回答。
「哦。」小女孩兒似乎感覺到了父親的低落,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慢慢地睡著了。
夜涼如水,穆景之輕輕地在女兒後背有節奏地拍著,心里的痛似乎不那麼尖銳了,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只有念念了。
第二天,穆景之就踏上了去H市的火車。
坐了一天的火車,晚上的時候到了那里,穆景之按照徐楚江給他的地址直接找了過去,看到了黑色的緊閉的大門,穆景之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敲開門。正遲疑著,小小的腳步聲傳出來,穆景之心里一緊,趕緊閃到邊上。
大門打開,走出一個小男孩兒,後面是一個女人,拿著包,好像是要出去,「兒子在家好好呆著,媽媽夜班要等到十一點才會來,一會兒你把門關上誰叫也不能開明白嗎?」
「知道了,媽媽路上小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啦!」小男孩兒沖母親擺擺手,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女人放心的走了。見人影不見了,小男孩兒才轉身要進屋。
「小朋友!」穆景之輕輕地叫他。
「你是誰?有事嗎?」小男孩兒戒備的看著他,整個人閃進大門里,問道。
「我不是壞人!」穆景之趕緊解釋,看到小孩一臉懷疑的樣子他感到好笑,「你爸爸是不是姓邵?」
「是又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媽媽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爸爸都走了好久了,我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他就走了,現在我都要上初中了,他還是沒回來,媽媽說爸爸是出去送貨了,可是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小男孩兒憋著嘴,一想到那個喜歡把自己抱在肩上大叫大小的人,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也顧不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穆景之走過去蹲下,拍了拍小男孩兒的頭,「你是個好孩子,你爸爸一定在某一個地方看著你,所以你要想個男子漢一樣!」
小男孩抬起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穆景之笑了笑,遞給他一個信封,「拿著這個,我是你爸爸的朋友,這是他走之前放在我那里的東西,他讓我每個月給你們送來一次。」
「真的嗎?」小男孩眼楮一亮,接過那個信封好奇的想打開看看,「這是什麼?是爸爸留給我的嗎?」
「回家再看吧,很晚了,叔叔也要走了!」穆景之阻止了他打開信封,「等你媽媽回來後再打開看好不好?」
「嗯!」
穆景之看著小男孩關上大門,听到了落鎖的聲音,又看了看四周,才轉身離開。
然後他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是秦月蓉接的,穆景之問了問家里的情況,那邊說很好,公司已經正常運營,而且他父親也出了院,身體恢復得很好,已經可以自己走了。
掛上電話後,穆景之終于放下心來,原來,只要自己離開那個人,一切又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這樣很好,他也很好,雖然他沒了工作,失去了那個人,但是他還有個女兒,只要有念念在,他相信什麼樣的難關都會過去的。站在路邊,無比輕松的笑了笑,穆景之直接去了火車站,買了當晚回Q市的火車。
箬盈︰這幾天忙著畢業,各種表各種填,快要崩潰了!我知道進程有點慢,這幾天斷更對不起大家了,以後可以正常了!!!謝謝大家一直支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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