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愛 第十三章

作者 ︰ 徐箬盈

穆景之回頭看他吃的認真,便挽起袖子,走到夙懷簫床前,把被子掀開一點點的按摩起來。

夙懷笙看他的動作並沒有出聲制止,仍是吃著東西。

穆景之先從開始,小腿,大腿,還有腰月復部,然後是手臂,甚至連手掌手指也沒落下。夙懷笙吃完了東西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給弟弟做按摩,眼角眉梢處有了笑意,「你似乎很在行?」

「嗯,我母親身體不好,我是學來幫她按摩的。」穆景之沒有看他,依然做著手里的動作。

「看起來還不錯。」力道大小適中,穴位找得很準確,而且手法也獨有一套。

「呵呵……」淡淡的笑了,穆景之抬頭看了夙懷笙一眼,又低下頭去,「你才二十二歲,不是三十二歲,應該多笑笑才對。」

听了他的話,夙懷笙上身前傾,雙手交叉支著下巴,一臉促狹的看著他,「哦?要不是老師提醒我還以為我是三十二歲,你是二十二歲呢!」

像是冬天里打了一聲悶雷,穆景之愣在那里,他這是、、再開自己的玩笑?

「念念呢?自己在家麼?」無視他的呆愣,夙懷笙繼續說道。

「已經睡了,她睡得很沉,不會醒過來的。」又按了一會兒才停下,把夙懷簫身上的衣服拉好,又把被子蓋好,穆景之直起腰來才覺得一身的汗,衣服都粘在了後背上。

「要不要去浴室洗洗?」夙懷笙翹起二郎腿,淡淡的問道。

穆景之一愣,才想起這樣的高級病房設有浴室,但是他又怎麼好意思在這里沖澡,「不用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念念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笑著婉拒,穆景之拿起衣服穿上就想離開。

「我送你吧。」把飯盒收好,夙懷笙站起來說道。

「那他沒事麼?」看了看夙懷簫,穆景之有些擔心,如果留下他一個人萬一有什麼問題怎麼辦?

「沒事,看護一會兒會過來的。」

穆景之看他已經走了出去,又回頭瞅了一眼,才跟上男人的腳步離開。

告訴男人家里的地址,穆景之拉開後座的車門剛想上車,一道冷冷的聲音傳過來,「老師是想我給你當司機麼?」

臉上一陣發熱,只得把已經踏進車里的腿又邁了出去,硬著頭皮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老師來Q市一年多了吧?」兩眼直視前方,右手悠閑地打著擋,車子駛上了路。

「嗯,一年多了。」穆景之輕輕地吸了口氣,捧著飯盒的手指雜亂無章的摩挲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見師母啊?」聲音里似乎有一絲戲謔,但更多的是一種听不出來的意味深長。

「呃、沒、沒有什麼師母。」穆景之手一抖,差點拿不住手里的東西,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眼楮趕緊望向窗外。

「哦?那念念哪里來的啊?」夙懷笙看了他一眼,繼續追問。

「念念……是……我領養的。」踟躕了半天,還是把答案說了出來。

「這樣啊,那老師還真是辛苦了,一個大男人帶孩子很麻煩吧?」夙懷笙像是听見「今天天氣很好」一樣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吃驚的樣子。

「不、不麻煩,念念很乖,很聰明!」穆景之回頭反駁,他知道,在別人眼里,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不結婚反而去領養一個孩子奇怪得很,可是他不在乎別人的想法,當他第一眼看見念念的時候就想領養她,或許他們上輩子就是父女吧,念念的眼神讓他沒來由的心疼,所以即使那段時間那麼辛苦,他還是從孤兒院里把念念帶了出來,他知道,念念要的不是富麗堂皇的生活,而是家人的溫暖。

「嗯,的確,念念很乖,老師教導的很好!」夙懷笙慢悠悠的說著話,轉頭看著穆景之的眼神讓人心里發怵,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麼?

不,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了不可能還這麼淡定的跟自己講話,早就會怒火沖天,為弟報仇了吧!低著頭,穆景之心里的念頭千回百轉,臉色更是變幻萬千,他盡可能地控制自己不要緊張,生怕旁邊的男人發現他的異常。

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夙懷笙回頭看了一下,「老師,你沒事吧?」

「啊?沒事!」穆景之大聲回道,聲音里有一絲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顫抖,「很晚了,念念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你、你能不能再、再快點?」

「到了!」

話剛落,車子便停了下來,夙懷笙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身來淡淡的說道。

穆景之嚇了一跳,往車窗外看了一眼,的確是自己家的樓下,「謝謝你,我先走了!」想著趕緊下車,卻怎麼也開不開車門,穆景之兩只手忙活了半天,渾身都出了汗。

正糾結著車門怎麼打不開時,一直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扣在把手處,輕輕一掰,只听「喀」的一聲,車門應聲而開,「老師,你開錯了地方。」

穆景之定神一看,才發現他扣了半天的地方是煙灰盒,一時間窘迫的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對、對不起,我沒、沒注意。」

「好了,快回去吧,念念還一個人在家呢。」夙懷笙打斷男人有些戰戰兢兢的道歉,催促道。

如大赦一般,穆景之迅速的下了車,轉身就進了樓道,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

夙懷笙坐在車里往樓上看去,只見四樓的燈亮了,才驅車離開。

關上門,穆景之覺得自己像是從水里拎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無力的靠在門上一點點滑坐在地上,頭靠上門板,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眼楮澀澀的發痛,心里的苦悶涌上喉間,他好想痛哭一場,可是不管怎麼難過都沒有眼淚掉下來,沒有眼淚也好,一個大男人,掉眼淚成什麼樣子。

苦笑一聲,穆景之支著膝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步步向浴室走去。無所謂了,無論要經歷什麼樣的心痛折磨,無論每天要遭受多少遍的悔恨煎熬他都不在乎,只要念念好好的,那個人也好好的,他穆景之做什麼都行。

熱水兜頭而下,把身上的黏膩沖得一干二淨,卻洗不掉心里的傷痛。霧氣蒙蒙里,穆景之伸手把被水汽蒙了的鏡子擦了幾下,鏡子里的人影憔悴瘦削,胸前幾道深紅色的猙獰傷疤,還有那眼里的痛深深刻骨,都讓人心神具裂。一手撫上胸口,穆景之彎下腰來靠在洗手台上,那里面的悔恨像是一條條毒蟲,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種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是他的錯,是他穆景之毀了一個人的大好人生。

輕輕的打開房門,床上的小小人影睡得安穩,淺淺的呼吸在深夜里听起來就像是柔柔的奏鳴曲,讓穆景之哀痛的心莫名的安靜下來,模模女兒的頭發,又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進被子里,穆景之靜靜的凝視著,然後在小女孩兒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個輕輕的吻,「念念,晚安。」

「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兒,下課!」收起桌上的講義,穆景之淡淡的笑了一下說。

「啊,下課了!」

「去哪里吃飯?」

「食堂唄還能去哪!」

「切……走啦!」

听著遠去的學生們交談聲,穆景之不禁感嘆著年輕真好,如果夙懷簫能醒過來,也可以有這樣的生活吧。教學樓的大廳棚頂是透明的,穆景之拿著講義站在一個柱子旁邊,陽光從透明的天棚照到身上,暖洋洋的。眼前又飄過夙懷簫躺在床上的樣子,穆景之心里一痛,這樣的陽光,本該也是屬于他的。

「景之!」一道輕快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飛卿,你沒課麼?」穆景之轉過來,不意外的見到沈飛卿,這家伙難道每天都很閑?法律系應該很忙才對啊!

「嘿嘿,有啊,剛好在這個教室上課!」伸手一指穆景之剛剛上課的教室,沈飛卿笑得一臉狡黠,「你一會兒干嘛去?」

「我今天沒課了,要直接回家。」穆景之揉揉額頭,一臉疲累。

「中午接念念回家吃飯好不好,我帶了一瓶72年的紅酒,還有念念喜歡吃的黑森林蛋糕!」沈飛卿湊過來,一臉祈求的樣子。

「就你一個人麼?」穆景之一挑眉,淡淡的問。

「沒,東方回來了,還有夏里的學術交流會也結束了,所以……」聲調拉長,沈飛卿笑的很狡黠。

「你們的目標是不是打算把我家變成你們的大本營啊?」嘆了口氣,穆景之頗感無力。

「景之,你一個人帶著念念多無聊,我們可以陪你聊聊天嘛!」沈飛卿湊過去,笑嘻嘻的繼續游說。

「好啦,就知道你們會這麼做,我已經準備好午飯的東西了,到時候來就可以了。」穆景之把湊到自己面前的臉退開,笑著說道。

「景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就這麼定了,我先去上課,下課後順道接念念,你做好飯在家等我們啊!」沈飛卿樂開了花,拍了拍穆景之的肩膀便瀟瀟灑灑的進了教室。

看他的背影,穆景之覺得剛才沉悶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果然,人還是群體動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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