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到主意很大啊。」盈翎開始發笑，顫顫伸出了手，稱心仍是定定望著她，任由她撫模自己的臉。
她這麼笑了一陣，笑得稱心和侯七都有些發毛。
突然一把推開稱心，掙月兌侯羿風的懷抱，跪坐在地上，狠狠道︰「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們還要我怎麼做？」扭頭瞪著小玉，眼中幾乎紅得要滲出血，「我早就不是個東西了，無恥下賤，千刀萬剮都沒關系，可如今連你也髒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底下見你娘？我還爭什麼？求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不明白，你要我怎麼做？」
怎麼做？傻小石。
你背著我，已經夠久了，除了離開你，沒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做的了。
「阿姐。」跌坐在地上的稱心，淚流滿面，朝她跪下，「你總是只想著成全我，在沙洲，你想代我去死。那一回，我進宮，你又……」顧忌著身邊的侯七，他終是沒有說出口，侯七到底是听懂了，臉上也有些訕訕。
「可是阿姐，你終究不是我，你也替不了我。我們都該按著自己的心意去活。你該為自己而活。不是為我，不是為娘，是為你自己……」他仍想抓她的手，卻被她輕輕甩開。
盈翎怔住了，眼中一片空白，「原來誰也不要……竟是我一直在犯傻……」她的面上無悲無喜，就這樣，沉默了良久。
「阿姐……」他小心地喚她。
「滾吧。」她突然扭過頭，聲音很輕，卻很冷。
「阿姐……」稱心的眼中透出從沒有過的恐懼，即使在東宮寢殿，在沙洲館驛，他都沒有這樣恐懼過。
她真要放棄自己了？離開她不正是自己渴望的嗎？為什麼心會撕裂一般的痛？
她是那樣疼惜自己的，她怎麼可以……
那雙眼里，有的是什麼？是憤怒？
不……竟然是……
厭惡？
「滾吧。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滾到金銀財寶、珍珠瑪瑙里去，滾到你那太子殿下的懷里去。」她笑望著他，悠悠道。
「小石……」稱心的臉上寫滿絕望，他突然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做，都是錯誤的，他永遠找不回內心的平靜，「求你……求你……莫要……」
「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盈翎鄙夷地笑著，仿佛他是這世上最骯髒的一個人，「您現在是承歡東宮的孌童，賤妾不認得您。去吧，你的主人，在等你。」說完扭頭不再看他。
稱心瞬間呆住，怔怔跪在那里，死了一般。
許久,他慘慘笑了幾聲，慢慢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跑去。
侯羿風覺得這少年實在可憐，他是領教過這妖精狠起來要人命的眼神的，本想叫住他，這一頭的盈翎卻更讓他揪心。
「你……就這樣讓他走了？」
她坐在地上，不悲不喜，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她緩緩站起身，柔柔笑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郎君，我們跟著太子殿下回城吧。賤妾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