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男人打斷︰「七郎,事情緊急,你快些出來。」
侯七听出說話的人是賀蘭楚石,瞥一眼盈翎。她仍是一副故作可憐,卻桀驁不馴的嘴臉,終于一言不發,翻身下來,登上馬靴,整整衣衫,開門去看。
只見梅朵和楚石站在院中,兩個隨從牽著自己的波斯紅和楚石的拳毛驄,馬上雕弓箭袋也已齊備。
侯七見此陣仗,知道必有蹊蹺,便整束起長發,仍是笑盈盈對一身騎裝的賀蘭楚石道。「姐夫,怎麼大半夜的,也不放小弟清閑。你夜不歸宿,姐姐可又要怨我啦。」
「莫要耍笑。是要緊事!」賀蘭楚臉色鐵青,貼近侯七,耳語一番。
侯七立時笑容全無,驚訝萬分︰「什麼?!此話當真?」
楚石面容焦慮,點頭道︰「千真萬確。怕是已經出發了,我覺得不妥,便找你來商量……」
侯七不容他說完,面色凝冷,打斷道,「還商量什麼?」說著已一個箭步翻身上馬︰「萬不可叫此事做成,東宮也太魯莽了。你我快去,希望還能來得及。」忽又想起什麼,轉頭對等在一邊驚惶的梅朵道,「叫她安心休息吧,今夜我是不會回來了。」
說罷輕嘆一聲,與楚石一起,帶上隨從,策馬而去,消失在濃濃夜霧中。
長安宣陽坊,一輛青帷馬車緩緩行駛在夜霧迷蒙中。夜靜更深,趕車的馬夫也不禁有些昏昏欲睡,車里的官員卻焦慮得坐立不安。這位著緋袍,佩銀魚,老成持重的光祿大夫,名喚張玄素。是協理教導東宮的太子詹事,他剛在東宮,又與自己的學生爭執了一番。
這位教導儲君的天下第一師,日子卻是極不好過。
承乾雖能在天子面前裝得克勤克儉,但一旦離了父皇的眼界,便乖張跋扈,肆無忌憚。而這張玄素,如他的名字一樣,黑白分明,刻板認真,對自己這位學生的頑劣行徑,從不放過,不但多次勸諫,甚至還跑到學生家長李世民面前抱怨了不少。好在天子仍是通情達理的,知道張詹事教自己這個嬌貴的兒子有多麼不易,所以每次他來抱怨,必有些封賞,一為謝師,二為賠情。一來二去,張玄素也就習以為常了。
可如此一來,壞學生李承乾哪里受得了?在他看來這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就是拿著自己的不是,去做討賞的墊腳石。他雖是學生,卻更是儲君,氣不過了便要懲罰這個老頭,最夸張的一次,還曾派家奴去用馬鞭責打。
可這老頭脾氣死倔,又臭又硬,照樣告狀,照樣諫言。
李承乾真的被激怒了,這個皇城里每個人都在與他作對,如今連老邁昏聵的張玄素也騎到了他頭上。他年輕氣盛,一番遷怒,終于決定在今晚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張玄素正沉思間,不防馬車驟然停下,差點叫他栽了個跟斗。老頭有些惱怒,找趕車的馬夫要責罵,卻沒有回應。張玄素很詫異,撩開車簾望去,驚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