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那樣嫵媚,目光卻冷得像冰。
待她再走近些,侯七仔細一看,不禁心中暗笑。原以為要好好盤查,才能確定,不想她已然不打自招。這小石頭到底還是未改粗心的毛病,連鬢角沾上的,剛才法會上的金粉都未擦去。果然有趣。
侯七雖心知肚明,卻不想說破,仍只是戲謔地敲打︰「正是念著神佛,才來尋娘子呢。」說著一點手,喚她坐到自己身邊。
盈翎立時緊張起來,覺得他這話甚是可怕,似乎已經知曉些什麼,面上卻故作輕松︰「公子又取笑妾身了。」
侯七一笑,也不辯駁,只管叫她給自己斟酒。盈翎依命而行,心中格外防備。這侯七郎怕是長安城最叫她模不透的人了。自今春,在蘭陵香撞上他,她便叫那婁等多方查訪。可說來奇怪,素日辦事果斷,雷厲風行的護法們,卻都在侯七一事上無功而返,沒探得半分消息。最終只是勸她「若再遇見,要小心些才好。」這實在是句廢話,她哪一次見他不是小心翼翼?可又有哪一次不是狼狽不堪?
「娘子……」正出神間,卻見侯七忽然貼近了她。盈翎立刻想起蘭陵香雅間里的情景,竟不由紅了臉。侯七卻故作一副好奇的表情,盯著她的臉端詳道︰「哎呀呀,是何人如此大膽呢?」
「公子說的什麼?」盈翎不懂他又要耍什麼花樣。
「我說,是何人如此大膽啊。竟敢來欺侮娘子?」
盈翎的臉更紅了,心中暗罵,何人欺侮?你侯七郎就排頭一個。「公子何出此言?妾不明白。我何曾被人欺侮?」正說著,一抬頭,卻見侯七將一方絲帕遞到她面前。
「公子這是?」她更糊涂了。
侯七卻笑得春風般柔和溫暖︰「既沒被人欺侮,你那小臉上的淚痕是因何而來呢?」
盈翎立時愣住了,這個可厭的侯七,這個讓她每次遇見必要倒霉的侯七,偏偏叫他看見了自己的眼淚。
「怎麼?竟要我幫你擦嗎?這倒是我極為願意的。」說著竟真的作勢伸手要來擦她的臉蛋。
盈翎驚得趕忙後退︰「公子看錯了。妾是個賣笑之人,從來只會笑,不會哭。」
侯七見她花容慘淡,楚楚可憐,竟像是又變回了那晚躲在自己身下的「要犯」。不由心中一動,也稍稍愣神。旋即回身,復又笑道︰「娘子說不會,便不會吧。」
他放下絲帕,舉杯飲了一口酒,戲謔道︰「我本想,即使不擦眼淚。你拿去擦擦鬢角上粘著的金粉也是好的。你那妝也實在是太新奇了。」
盈翎不由一驚,慌忙模模自己的發鬢,嚇得小臉發白。侯七一看,不由笑得更歡。
盈翎心中氣惱,想來他定是知道了什麼,早已成竹在胸,現在卻像貓兒戲耍老鼠一般,這樣逗弄她,實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