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樣,追魂心如刀割,有種酸澀的熱流涌上喉嚨,垂下頭,懊惱與自責就像一排排的利刃,刀刀凌遲著他。
他悲傷到無法言語,一股熱淚涌上眼眶,渾身緊繃,咬牙忍耐,表情因極力克制悲痛而變得有些扭曲,終于,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希兒……希兒……該醒了,你答應過娘親只睡一會會的,希兒,求求你,睜開眼晴,再看娘親一眼……求求你了……」倩然搖晃著希兒弱小的身體,感覺到她的體溫在一點一點流失。
「我的希兒……求求你,睜開眼楮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悲慟欲絕,只能依照著本能,表達心中的悲痛,來釋放心中無邊無際的哀傷。
她痛不欲生,肝腸寸斷,仿佛每一滴淚,都是從心中流出來的血。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她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悲傷。
像是被人活活生的剜去了心,猛然間,喉頭涌上一股腥甜,濃稠的鮮血噴而出,染紅了她蒼白的吞瓣。
原來這就是錐心之痛,竟然這般的撕心裂肺……
「呵呵呵呵呵……」
她終于體會到了,低低的冷笑了起來,眼晴里,流出了殷紅的血淚。
嘴角淌下的液體,凝成血珠,滴滴墜落,她再也撐不下去了,合上眼晴,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整整七天,倩然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和任何人說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毫無反應,整天沉溺于悲傷中無法自拔。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希兒是她唯一的牽掛,是她生活的重心,失去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價值?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理智上,她很清楚,要趕快停止這種消極的思想,可情感上,由不得她。
那種悲慟,像纏繞在心間的帶刺蔓藤,將她牢牢捆住,稍一掙扎,就痛得無法呼吸。
越想擺月兌,就會越痛!
如果早知道,希兒到這個世上,只有短短三年的時間,卻還要飽受這麼多痛苦與折磨,她一定不會選擇讓她降生。
可讓人遣憾的是,沒有如果……
希兒是與她血肉相連的親人,她不忍心割舍,正因為自己的不舍得,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她以為奇跡會發生,可是她錯了,上天並不會眷顧每一個人。
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錯了就是錯了。生命的結束,殘忍的拒絕任何人彌補,以此來懲罰她當初的不慎重。
一想到,那個懂事又乖巧的希兒,真的離她而去了……
心,不由自主的根狠抽搐起來,疼得快要窒息。
追魂感受到她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失,再這樣繼續下去,她永遠也走不出悲傷,永遠擺月兌不了失去希兒的痛苦。他知道,她在贖罪,在用自己的生命忤悔,如果,當初她狠心打掉希兒,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苦果。
但是,人就是這樣的復雜,存著僥幸,明明知道一件事可能會產生怎樣的後果,但如果那件事有著吸引他的東西存在,他就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取。
追魂並不認為倩然做錯了,因為他和她,不可能預見未來的事,怪只能怪,命運的殘酷。
即便是心中萬分悲慟,但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一些事,希兒的身後事,揪出下毒的幕後主使。他發誓,絕不會放過害死希兒的人,他一定會讓她們的余生,活在修羅地獄之中。
追魂輕撫著倩然那失神的小臉,眸子一點點黯淡下來。
七天了,他喂給她的食物全都被她吐了出來,現在,只能靠湯水來維持她的生命,她已經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他輕嘆一口氣,側過頭,端著床頭上微燙的藥汁,柔聲輕哄道︰「寒兒,來,乖一點,張開嘴,把藥喝下去……」溫軟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傷痛。
可是,任憑他怎麼說,她都不肯張開嘴。
他輕捏著她的下顧,碗沿輕撞唇瓣,苦澀的藥汁灌入口中,但是,全部都吐出來,順著嘴角,緩緩流到下巴,滴滴墜落在被襟上。
在潛意識里,她拒絕吃藥,輕生的意念,越來越嚴重。
看著她毫無生氣的小臉,追魂的心狠狠被揪痛,溫聲勸慰道︰「寒兒,別在自己折磨自己了,希兒的死,並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或好,或壞,生命的降生是喜悅,但是人,總有一天會永遠的離開,區別就在于時間的長短。而離去,並不是意味著生命的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希兒的離開,其實也是好事,至少她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
倩然空洞的眸子稍有些波動,但是,很快便黯淡下去。
追魂凝視了她許久,迫不得已,皺眉喝下一口藥汁,唇輕輕的覆了上去,用力撬開她的貝齒,將藥汁直接喂入。
她想吐出來,唇卻被他給堵住,差點嗆入喉管,難受的將藥吞下。
一碗藥順利的喝下。
為了緩解她口中的苦澀,他將冰糖搗絆,化成清甜的糖水,輕抿一口,迅速的渡入她的嘴中。
香甜的味道,在味蕾里擴散。但是他的心,卻愈發的苦澀沉重。
沒有了希兒,他與她之間,唯一的聯系斷了……
側眸,看著她慘白的小臉,柔聲低語︰「寒兒,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為了希兒,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她未走的地方,要由你替她去走,她未得到的幸福,要由你替她去得到,她未過完的人生,要由你來替她完去成。所以,不要讓自己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