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景︰安定醫院住院部,日
在穿白大褂的看護女工作人員陪同下,個頭比之高出一頭的大男孩,提兜著一袋水果,躡手躡腳,走站在一間狹窄而潮濕的病房門外,沒有低頭進門。
接過水果袋的女工作人員,將之鎖放進對門的醫護值班室。
那里座無虛席的專家教授正在非常敬業地進行圓桌會診,熱烈討論︰這次中鏢落馬的縣官,誰會接任縣委新書記,誰是即將調任來的衛生局長、安定醫院院長,以及在座的誰最有希望擔任政協委員,又有誰最可能當選人大代表……
唯有像電影『人到中年』的女主角陸文婷,低調而顯得笨拙的女工作人員在忙活,接訪。空手返身、並肩站在大男孩身邊,警惕的目光,游離到,在走廊上來回不停奔忙的一群病號,背後低頭思考、上前抬頭痴笑的一張張變臉。
大男孩默默地注視︰蜷縮在病床角落里的病號。
披頭散發,穿著黑白條紋衫,看上去年紀在三十歲上,面色蒼白,眼神恍惚,身體雍腫笨拙的瘋女人,在抱著個髒兮兮的舊布女圭女圭,傻笑著。
東一句,西一句,講著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听得懂的事情。
一直保持著原狀,渾然不覺有人來,在看自己。
良久,悶悶不樂的大男孩,還是微笑啟齒,首先打破了這里空氣中的沉悶。
「辛苦了,阿姨。她倆可讓您,費心操勞了。」
大男孩臉上堆笑,倍感淒涼又無可奈何的苦笑。接著,指著同病房內的另張空床,低聲囁嚅︰「阿姨,請問,與她作伴的她姐,大熊貓呢?」
起步走進開有二個床位的病房中間,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空床。很快抽身出來,習慣性地用警惕的目光,又看了走廊上奔忙的人影。
轉頭答問的女工作人員,輕聲快語︰「前幾天,藥物反應,休克,送到縣醫院搶救過來後,還在那住院觀察治療。唉,這家的大人……」
側目瞥見一個患者、花季少女在用標準普通話自我簡介後,表演才藝月兌衣舞,女工作人員趕緊奔撲過去,儼然「查黃禁非」的專案干警,只是著裝出面一站,就嚇得對方屁顛屁顛地逃跑了。
跑得遠遠的花季少女才敢回頭看時,早忘了再炫耀才藝。
女工作人員一聲不吭地轉身,走過來,繼續陪大男孩,搖頭嘆息。
「這家的大人呀,操勞了大半輩子,原指望後半生的依靠,生養的這一對如花似玉的姊妹花,算是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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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個原本令人羨慕的大好家庭,算是給……徹徹底底地毀掉了!」
益發沮喪,但心有不甘的大男孩,猶抱一線希望地,問詢︰「到這治療,大熊貓快十年了,小熊貓也有好幾年了。難道,難道沒有使她倆好轉的新療法?」
無能為力的聳肩,女工作人員仍在搖頭嘆息︰「能像她現在,靠藥物保持控制住病情不發作惡化,已經很不錯啦!」
不再吭聲的大男孩,繼續默默地注視著顧自傻笑的瘋女人,在黯然失色,非常想念︰童年的歡樂片斷……
存儲腦屏的鏡頭,回放︰
黑白分明的畫面,大風起兮雲飛揚。飛揚起,跑馬樓跑音跑調不跑感情的兒歌;由一位銀鈴般嗓音的少女,領唱,群起「沙爐罐」、「亮嗓門」,異口同聲,響應的聖歌。『祝你生日快樂』;
鏡頭依序定格在人們哄笑的「小媳婦」和「大丈夫」,兩小無猜的縴指與笑臉;牽手,比小壽星男孩大九歲的「小媳婦」,染紅女兒縴縴指,粉白黛綠更增妍;翹尾巴,如電影『少年英雄』「大丈夫」打扮的小壽星笑臉,洋溢幸福的春風……
昔日的「大丈夫」,無言地面對︰目前,廢了「武功」,毀了花容,閉關「世外」,笑對玩具,近在咫尺,卻咫尺天涯的「小媳婦」……
內景︰豪華別墅主臥室,夜
「這個世界怎麼了?怎麼變得如此的可怕?究竟︰是這個世界變了,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變了?」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窗外的風,清涼涼的吹了進來,吹得我透心的涼,涼到我只想喝酒,喝醉。」
「想醉的時候,我就更懷念從前。為從前值得問候、回憶的那些人和事,干了一杯又一杯……」
「喝著,活著。活著,喝著。我的腦袋,一團亂麻的腦屏,一下子清爽了許多。就這樣快樂而悠閑的活著,為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活著,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接著,做自己喜歡的那些事兒,推敲、演義了一段又一段網文,『秦城風月』的情節……」
仿佛從酒中酒、夢中夢陡地醒過來,就像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狼哥一雙黯然失神的眼眸,為之一亮。
「你知道嗎?知不知道,你長得與小熊貓一樣,非常的美,非常的讓我,心動,喜歡……」
「可是,可是你卻太讓我失望,非常的,失望,傷心!我恨不得現就將你……」
狼哥做了個惡狠狠掐、捏死的動作。
結果,倏地入懷、緩慢伸出如同鎖扣酒杯的只手,把床頭櫃的一個晚清贗品青瓷花瓶掐、捏得紋絲不動。
但,輕放落原位時,有如「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頓成一堆碎片、粉齏。把個先還笑嘻嘻的學生妹驚駭得瞠目結舌,好半天大氣都不敢出。
好像出了口惡氣,狼哥那只紅得發紫如燒紅烙鐵的「雄」掌,漸漸恢復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