掄回、擎起百斤重鐵錘,象在鐵匠鋪、高爐旁,趁熱打鐵。
鼓足干勁的韓飛,劈頭蓋腦地砸下了又一錘、二錘︰砸爛了,楊康坐騎的青驄馬整個頭。擊碎了,楊康披掛的黃金甲護胸鏡。正待補上最後一錘︰結果敵酋,血濺得如紅臉關公的韓飛,命懸一線的性命。
半道里、近身處,突地殺出一員猛將,一聲斷金裂帛的暴喝,聲若驚雷,在耳邊砸響、振耳欲聾,直震驚駭得,韓飛的白戰馬,陡地人立起來,倏地匍匐下去。
「韓蠻子,放手,休傷我兄弟!」
舞動長刀、流星錘的副將呼延光,抬手立斬監軍後,領著原來那班殺人如麻、驃悍凶猛的百十號手下盜寇,臨陣嘩變,盤旋馬頭、團團圍殺,猝不及防的韓飛。
眥睚欲裂的韓飛破口大罵︰「大膽逆賊,皇恩浩蕩,赦免爾等死罪,並承諾撫恤盡忠將士全家老小,爾等不思報恩、為主分憂,竟然公然投敵,反叛朝庭,也不怕遭天打雷劈,誅滅九族!?」
不怒反笑的呼延光,抬起流淌點紅的長刀,一聲不吭地直指向韓飛的咽喉。
奮起神力、神勇、神威的韓飛,猶自不住厲聲怒罵著「反賊、逆賊,賊心不死,忘恩負義!」同時,縱跳下馬,巋然屹立于,越縮越小、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內。錘起錘落,錘死,錘傷了,搶先伸手來救楊康的十來個敵兵。
象群出籠、餓困瘋狂的野獸爭食。
轉眼間,越來越多的敵騎與嘩變盜寇,居高「凌」下,紛舞亂揮的劍戟刀槍,全招呼上了,步戰的韓飛。
後來先發,楊六郎楊維的奇門兵器,出神入化,奇準、凌厲且夠快。
但見兵器的肆虐︰尖嘴,啄走了,韓飛的眼球;利爪,撕破了,韓飛的披麾;銳齒,叼走了,韓飛的臂膀。
血雨腥風處,鮮血淋淋、白骨森森。
位居劣勢,寡不敵眾,拼命搏斗,成了肢離骨折、半人半鬼的韓飛,迎接楊維兵器再一次親熱咬住時,耗盡最後一口力氣、怨氣、殺氣、元氣,百十斤重的鐵錘,月兌手擲擊,一擊而中,收手不及的楊維面門。
看上去,就象一條被人宰殺、剪去掉頭的銀環蛇,已掉落地的蛇頭,飛快竄咬住,操剪者的要害部位。
死到臨頭的報復,出奇制勝的得逞。
「韓蠻子,還是我做回好事,送你放心痛快些上路吧!」
再也經受不住,江湖超一流殺手呼延光,長刀夾流星錘的旁敲側擊,死不瞑目地瞪著,一只空洞洞的眼眶、一只紅彤彤的凸目,墜落地獄之門的韓飛,極其慘烈地,在到任沒有半個時辰的敢死隊主將崗位上,痛快盡忠了。
「弟兄們,狗皇帝、狗兒子們,死到臨頭,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從來沒受過狗東西們好處、只有挨受欺壓與迫害的我們,完全沒有必要為其送死、陪葬!不如反了,跟著壽哥的隊伍打回去,破了京城,吃他娘,穿他娘,樂他娘,也過幾天爺們的好日子!」
踩著慘死韓飛血肉模糊的頭顱,精光暴射向部眾的呼延光,舉刃一呼,三千兵馬的敢死隊,刀鋒一轉,匯流合並入了敢反隊,象把尖刀加上重錘,直插向,砸向近在眼前、風雨飄搖的京城,帝國最後殘延喘息的危巢。
瞻仰陣亡的六郎遺容,望著癱瘓的八郎病相,一言不發的楊壽,坐在帥帳內,默哀。
他的胞姊,楊三姐楊蓮,紅腫著一雙妙目,默默為他披上一件外長素衫。
痴看著老弟沒有反應的凝眸里,深邃的瞳仁,深邃如旋轉流光溢彩的,星空;碧透的眸底,碧透如流淌紅藕殘香的,潭水。
年輕女人的畫外音︰
「短促的三年,有如漫長的一夢。
在日見顯赫的楊門,日顯丁稀的楊門,重復演變,悲劇的夢魘︰父叔輩只有家父健在,十兄弟姊妹中,先後陣亡了一半,還傷殘了一位。
大功告成在望。
但,失親之痛,唯有長歌當哭。誰識紅顏,且听今人猶在為之歌唱!」
年輕男人吉他彈唱『紅顏笑,英雄淚』的插曲︰
「劍煮酒無味,飲一杯為誰?
你為我送別,我為你歌唱。
脂胭香味,能愛不能給。
江湖險道,能恨不能棄。
天有多長,地有多遠。
愛有多深,恨有多重。
你是英雄,就注定無淚無悔。
這笑有多危險,是穿腸毒藥。
這淚有多麼美,只有你知道。
這生還有你,笑著可活。
這心沒有你,活著可笑。
如果早知會如此,
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換來紅顏一笑。
如果還能有輪回,
我願來生作牛馬,
也要為你
放下功名,
放下屠刀,
放下一切,
也要與你
田園相伴,
糟糠相守,
天涯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