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人道是老善人、老神仙、老怪物、老毒物、老頑童、老不正經,楊壽喊小不點的了因道長,循聲跟進了客堂,毫不客氣地伸手要了酒,先連干了三大碗。嘟噥著說︰「小楊,伙食太差,清湯寡水,淡出個鳥來。貧道非明日切足二十斤牛肉,請小楊開開葷。」
借著燈籠微光,只一眼,像發現了外星人。了因道長「咦」了一聲,湊近秦昆,則像看瘟疫病人一樣,望、聞、問、切好一番。捉弄得秦昆當時以為感染了瘟疫,或絕癥,臉都嚇白了。
年輕女人的畫外音︰
「年方十六的秦昆,哪里知道︰他打流听說,又在街上親見,大眾當活神仙敬拜的大名人,前二輩的鳥爺爺,陰祖宗,偏偏相中了,自己的骨相。」
神秘兮兮地,了因道長對楊壽,附耳悄語︰「此小子洗去污穢其表,自有華美其內。骨格不凡,略顯仙形道體;豐神迥異,他日定非凡品。」
秦昆的臉由白、更白、慘白。
顧不得裝謙,佯裝滴酒不沾的秦昆,趕緊與之對飲了十八碗,听說原由後,方痛快罷手,一口一聲「祖師爺」,「大仙師」,把了因道長叫得直搔腋抓背,主動找昆又干了八碗。
散場時,了因道長一手挾抱了兩壇酒,一手好歹非拉扯昆作伴,同住進西廂房不可。
西廂房,了因道長與秦昆,與語大悅,擺棋大戰,酒興大發。
事隔多年,記憶猶新。
年近六旬的楊壽,在向年方七歲的黃炎,說提起這回事,如在昨日。
「亞父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听之任之。這個弄性尚氣出了名的小不點,得與這個裝模作樣、受寵若驚的小子,挑燈把盞,對弈、互敬、竟談了一夕。涼在一旁的亞父,觀看了會兒,陪了半晌,敬了杯酒,跟小不點這對活寶,道了晚安。」
當晚,勞累一日的楊壽,沒有與夫人同房,獨自在書齋單人床上,酣然入睡。
「翌晨,興高采烈地,了因道長執意邀秦昆一同起來,向亞父辭行,陪他看病、下棋、做關門徒弟。」
蒼老蒼涼的解說︰「不覺破曉。小不點竟認定這小子︰雖一時困頓風塵,但終究非草胎木質。而有了指點迷津,引他入道的念想。」
了因道長臨行前,非拉楊壽移步到書齋一旁,言明不可︰「壽兄,這渾小子,他日後的造化,不可等閑視之。貧道現可斷言︰將來不是你得力的幫手,便是你最大的勁敵。
雖貧道此生,文治武功上,不是你的敵手,但貧道可以栽培一個希望,了卻一樁心願。不用幾年,貧道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或者一個不小的麻煩。」
說罷,了因道長一個勁地,賊笑︰哈!哈!哈!
「嗯」了一聲,楊壽正眼看了一眼,也望向自己的秦昆。
明亮光線之下,發覺此小子,的確長得高大英俊,目如漆亮。但,目光游離,笑只翹右唇角。
「昨晚、今日所見不爽,足矣。」
楊壽心想著,于是,再不想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