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未央 憐惜

作者 ︰ 落燈花棋

鞭笞之刑已然過半,我早已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倒在地上,火辣辣的疼痛慢慢地變得麻木,我可以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漸漸地粘濕了衣物。當我听到「陛下駕到」的聲音,不禁笑了,贏了。

皇帝一進長樂宮,就喝住了行刑的舍人,「給朕住手!」眾妃嬪才急忙跪下,「陛下萬安。」皇帝看了看太後,「母後。」太後走了下來,「陛下,母後是在替你整頓後宮,不要阻攔。」皇帝抱起我,「母後您多慮了。朕,自有公斷。」我偎在他的懷里,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才覺得,有些不真實。生死之間,又是一遭輪回。看著已經斷裂的護甲,我慢慢合上了眼。

我一直昏睡著,盈袖握著我的手低泣著。醫女將我沾血的衣衫慢慢剪下,血肉與布帛的撕扯,讓我在昏睡中都痛苦的申吟。皇帝看著我血肉模糊的後背,或許也會心存憐惜吧。終于在劇痛下,我慢慢睜開眼楮,淚眼朦朧的看著皇帝,「陛下,臣妾冤枉。」話畢,我像抽盡了力氣,又昏睡了過去。皇帝看了看我,「卿婉,卿婉?」醫女止住皇帝的呼聲,「陛下不要再叫了,婉美人本就體弱,現在受了傷,就算叫醒美人,也還會昏迷的,何況正要上藥,美人醒著,反而遭罪啊。」金姑姑跪下,「陛下,美人真的冤枉。」皇帝問道,「今天到底怎麼回事?」金姑姑回道︰「今日,奴婢和美人到了長樂宮,皇後,芳娣夫人,淳安婕妤,華安淑容,賦陵淑媛還有徐美人,晴良人,鄭寶林在場,婉美人剛請了安,太後就問罪,指責美人,魅惑陛下,意圖不軌,只是因為婉美人為陛下親自下了廚,陛下又留宿玉容殿。可憐美人,那日苦心,不顧身子孱弱,卻換來了今日的苛責。」言語至此,金姑姑已然泣下,「今日太後廢黜了美人宮主之位,也是好事,免得招人嫉恨。」

皇帝正欲發話,就听到門外有人通傳︰「淳安婕妤到。」淳安婕妤急忙入內,入門,匆匆請了安,就看著我,一臉憤恨,「真是過分!」淳安婕妤自悔失言,掩了掩口。皇帝卻問道︰「淳安,你說什麼。」淳安婕妤跪下,「陛下,臣妾失言,就告訴陛下,今日臣妾和淑容、淑媛,還有晴良人在皇後宮中品茶,卻被太後傳入宮中,等臣妾們到時,芳娣夫人和徐美人,鄭寶林已然在了,太後一臉憤恨,隨即就傳了婉美人,期間還說,傳召我們這幾位寵妃就是為了讓我們明白後宮之德。臣妾正疑惑,卻見了芳娣夫人一臉得意之色,臣妾不以為意,誰知美人才來,就被指責為魅惑陛下,居心叵測,鄭寶林和徐美人又暗喻婉美人榮寵過盛,以宮主來說事,使得淑媛淑容也憤怒,婉美人百口莫辯,只能受罰。陛下,芳娣和婉美人的過節早有,此次只怕又是芳娣的為難。請陛下明鑒。」皇帝眉頭皺了皺,又看了看我,正欲發話,醫女卻叫了一聲,「不好,美人發熱了!」皇帝也急忙問道︰「如何?」醫女為我把了把脈︰「陛下,美人上次的風害余癥未清,今日又受酷刑,身外之苦重,內心也是極為苦悶,血氣凝聚,不得疏散,所以發熱!只是美人體虛,極為凶險!陛下,奴婢已經為美人上好了藥,傳太醫吧。」皇帝點了點頭。宮人們連忙放下帷帳,王太醫奉詔而入,請了安,就為我診起脈來,思慮一陣,才說道︰「陛下,美人發熱是必須的,氣血凝固在心脈與傷處,內火旺而體質虛寒,一冷一熱,不妙啊。而且,美人好像服食過川烏粉,余毒不盡,更加不妙。」皇帝一怒,「不妙?朕不許她有事!」御醫急忙說道︰「老臣先開一劑方子,給美人服下,若兩日內。美人能醒來,則一切好說,若不能,則大凶!」皇帝一皺眉,「你先開方吧。」皇帝帶著淳安婕妤慢慢到了正殿,皇帝坐在臥榻上,「何舍人,傳朕旨意,芳娣夫人罰俸一年,禁足合歡殿思過,華安淑容,賦陵淑媛降為華安容華,賦陵芳儀,罰俸半年,徐美人降為更衣,遷至永巷。鄭寶林廢黜封位,去雜役司服役。晴良人進位小儀。」皇帝頓了頓,何舍人正欲宣旨,卻被皇帝止住,「還有一道是給婉美人的,封婉美人為婉容容華,掌一宮主位。自冊封起,婉容容華的肺里均有朕一人處置。」

可想而知,聖旨一出,後宮嘩然,病中的我,生死難卜的我,卻成了獲益者,我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禱告著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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