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歲之時不見了你,猜想你可能會在這兒,朕便來看看。」谷溟熵淡淡笑道對著谷溟翼緩緩伸出手,似是解釋了剛才簡湛南的問題。谷溟翼不大情願的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對著簡湛南抱歉的一笑,但神色之間極是不舍。
簡湛南靜靜的看著谷溟翼一步三回頭的隨著谷溟熵離開,心在一瞬間覺得空落了許多,待漸漸覺察到全身的寒意,不由的一驚,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屋外站了好久。
得喜在一旁看著有些失態的簡湛南,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主子……」
自己亦是輕聲失笑,忙催著得喜進去準備明日過年時要準備的東西,火盆,爆竹,春聯……
天燁皇朝有祖制,在年關已至,守歲之時,宮中後妃及以上品級皆可回所出的娘家,一家團聚。此時尚書劉敏之府中,劉太妃正與劉敏之在密室暗談。
「哥哥,你也不要擔憂了,皇上向來是這個個性,否則當初也不會那樣對虞平生,方之君了。」看著愁眉不展的劉敏之,劉太妃好言相勸,確實皇上沒有對劉業行腰斬之刑,卻只是發到岩西已經是相當仁慈了,若是派人隨行保護,應該能護劉業的一條小命。
劉敏之听了,眉間的愁郁卻並沒有少一些,他沉吟的看著火盆中不住跳動的煙灰,那樣紅色的生生跳動,讓他恍惚間看到了血的顏色,「妹妹,我是擔心,皇上終有一天會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啊!」
劉太妃眼中亦是閃過一抹擔憂,但立時笑著安慰,「哥哥,不用擔心,妹妹料太後也不敢說出當年之事,要說她早就說了……」
「只是太後嗎?」劉敏之微微沉吟,打斷了她要說下去的話,「二十年前,我們都沒有看到翠琴的尸體,如今連她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她出現了,告訴了皇上二十前的事,若是他知道了……」他不禁不敢再想下去了,若是他知道,劉家恐怕就有滅族之禍了。
「哼,翠琴這個賤人十有**就是死了,那日冷宮著火,本宮就不信她能逃得出火海……皇上會相信她的話嗎?她見不見的到皇上還是一個問題,就算皇上知道了又怎麼樣,哥哥,皇上還是我一手帶大的呢。」劉太妃目光閃爍,徐徐看向劉敏之,「就算不行,既然我們能扶他坐上皇位,就也有辦法讓他下來。」
劉敏之被她的話語一嚇,不禁愣住了,他心中倒是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實在是現在的這個君王比之先帝,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好皇帝,可是現下關系到整個劉氏一族,他亦只能微微沉吟,心中拿不定主意。
「哥哥,你還在猶豫什麼?」劉太妃臉上現出惶急的神色,本來以為二十年前的舊事已經隨著那人的身死煙消雲散了,卻在眼下被劉敏之一說,她的心中也是閃出了恐慌的感覺,谷溟熵是她帶大的沒錯,但若是知道了什麼,恐怕是太後他亦是敢對付的啊。
「讓我想想吧……」似是十分的頭疼,劉敏之將頭支在手上,沒有說話。屋子里一時之間陷入寂靜,只剩下火盆里炭火發出一兩聲略顯沉悶的畢啵聲。
本想著要和得喜一起守歲守到天明,卻不料半夜的時候昏昏沉沉的在椅上睡著了。簡湛南早晨是被一陣由遠及近的爆竹「 啪」聲驚醒的,一眼看去,天已是大亮,不由的喚道,「得喜,得喜……」
得喜從屋子外匆匆進來,臉上帶著新年伊始的興奮,「主子。」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玄色太監服,陰柔的臉上被風雪凍的通紅,兩只手不住的揉搓著,看著她只是嘿嘿的笑著。
「你怎麼也不叫醒我。」簡湛南假意嗔道,從椅子上起身一件厚厚的白色裘衣隨之從身上滑落,愣愣的看了那件裘衣一眼,她驀地笑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放放爆竹啊,那一聲聲的听的我耳朵都要炸了,我們也去嚇嚇它們……」說著,隨手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著裝,拾起地上的裘衣往外走去。得喜還尚自怔愣她說的咱們中,心中一熱,遂也是拿著昨夜就準備的紫竹興匆匆的跟了去。
一出院子,入眼的即是滿眼的蒼茫白色,以及隨處可見的一縷縷或青或紫的煙霧奔騰而起,因著岩西雪災,熵帝及太後太妃商量,對于宮中慶祝新年伊始的宴會活動一律取消,只是幾十年傳下來的燃放爆竹的習俗還是繼續著。
得喜端了一個火盆,那里 里啪啦的正燒著炭,簡湛南一時之間玩心大起,小心的抓了一個紫竹爆竹仍進了火盆,隨即听到「 啪」的一聲,嚇的她忙一下子跳了開去,雙手急得一把捂住了耳朵,看著一股紫色的煙霧繚繞漸漸彎彎扭扭的向著天際遙遙而去,一時,嘴角洋溢著的笑慢慢凝著。
從遠處慢慢的走來兩人,得喜眼尖,看著是剛大婚才沒多久的河間王夫婦,忙跪下行禮,大聲道,「奴才給王爺和王妃請安。」
得喜的聲音一下子驚醒了簡湛南,忙也要行禮,卻听到谷溟岑淡雅的聲音及時的傳了來,「大過年的,不要在意這些
虛禮。」
簡湛南微一愣,直起身來,想著河間王和王妃應該是來太後太妃宮中請安的,听說先帝長子任城王及四子逍遙王亦是在昨夜回到了宮中,不覺微抬了眼看向谷溟岑,卻見他的目光也毫不忌諱的投向自己,忙別轉開了頭,對著站在谷溟岑身邊的王妃杜荷淡淡一笑。
杜荷亦是靜靜的沖她一點頭,她怎麼會看不出身邊自己丈夫的眼光,不由想起苑華殿中還等著他們請安的太後太妃,忙小聲提醒道,「王爺……」
谷溟岑回過神來,嘴角浮起一抹微微帶著無奈的笑,沖他們一點頭,便攜著杜荷向著苑華殿而去。簡湛南怔怔的看著他們離去,一個著青色貂錦風披,一個紫衣濃烈,外罩一件白狐披錦,說不出什麼感覺。
得喜看著身邊的主子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不由的輕嘆一聲,笑著拿起一截紫竹爆竹伸到了她面前,「竹子,還有很多爆竹沒放呢?」
回過神來,簡湛南淡淡一笑,伸手拿過爆竹,往火盆里輕輕一丟,心中默默道,「新的一年開始了,那就讓一切都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