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顫顫巍巍的接過杯子,一連喝了四五杯,神色才略略好轉。看他手掌骨節結實而粗大,應該是習武之人,怎會病的如此厲害?
正垂首暗忖,卻無意中看到他木床朝外的一面竟雕刻了精致的花紋,像是一面櫃子,那里面應該是中空的吧!伸手過去一探,呵呵,正是銀庫的入口。
我將茶壺茶杯給他放在床邊,又去左廳書房拿了紙和筆,「城中孤兒眾多,急需錢財救濟,望仁兄給些銀兩救命!在下定會重謝!」我這字比螃蟹爬的還難看,他很明顯的皺了皺眉,遲疑了許久,才點點頭。
我不再客氣,直接閃入床下銀庫,里面的機關都被我用意念封住,穿過通道,差點被金光燦燦的金銀珠寶閃到眼楮!一排排的架子上都是金條,打開箱子是花花綠綠的珠寶,光芒閃爍,周圍的牆壁上嵌著幾個夜明珠。原來那個病怏怏的人竟是個鑽石王老五!
我從身上取出紫陽老頭兒給我準備的布袋子,從架子上拿了金條往袋子里塞,直到塞的快背不動了,才停下。做人不能太貪,我又從袋子里拿出來一些,放回架子!對自己點點頭,才又閃回來。
用意念將袋子一並隱了,他自然不知道我拿了多少。我又拿起筆,寫「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可以將你的病治好,等你康復了,再助你把家園奪回。」
他皺眉看著白紙上的歪歪扭扭的毛筆字,「你來自何處?是何人?叫什麼?」這人還真是嗦。
「紫玫!紫雲山紫陽真人二徒弟!」這次我是沾了水滴寫在床帳上的,可不像把什麼名字留在這里給紫陽老頭兒惹麻煩。
「久聞紫陽真人大名,好,我跟你走!」他點點頭。
我走到窗口,輕輕推開窗戶,還好,窗戶夠大。然後走到床邊,點了他的睡穴,將他也隱去,抗上肩頭,要命,他干嗎長的這麼結實,那袋金子已經夠沉,再抗上他,差點飛不起來。
「怎的去了這麼久?」紫陽老頭兒已經在屋頂上等的不耐煩,「你怎的把他也抗來了?」
「他對你很崇拜,非要一睹師傅的偉大光芒神采,我這做徒弟的便勉為其難答應了。」我干巴巴的笑。
紫陽老頭兒雖是一副飄飄然的樣子,嘴上卻仍是怪罪,「金子給為師拿吧,你把他扛回去。」說著,已經拿過那袋金子背在肩上,率先飛走。
唉!還從來沒有因為多管閑事,如此後悔過!空心方丈肯定會說,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白虎君和神翼若見了,肯定會指責我,然後拿一套天規來打壓我!
因為空間太小,我和一眾女孩兒住在一間屋子,大家見我抗了個大活人回來,亂作一團。「師姐,他受傷了嗎?」紫言忽閃著眼楮,小心翼翼的湊到那人的臉上,伸著手指頭模了模他嘴角的血絲。
較大的紫鵑已經給我取來平日穿的衣服,「都乖乖回去睡覺,明兒個一早天不亮就要搬家,還要早起收拾……」我讓她們都躺好,換了衣服,正要準備休息,卻有人敲門。聲音斷定,不是紫陽老頭兒。
開了門,卻是紫啞正端了個托盤立在門口,他方方正正的臉上帶了些關心,打了手勢,我沒有看懂。他無奈搖搖頭,掀開托盤上蓋著的湯盅,里面是冒著熱氣的紅棗蓮子羹,他拿手比了比我的臉,意思是我的氣色不好,示意我把湯喝了。
听到身後的動靜,卻看到紫言她們真正趴在床上看著我,「師姐,紫啞叔叔說這是在這里的最後一次晚餐,大家都喝了蓮子羹慶祝搬遷。那是我們特意為你留的,師傅也有份。」
「還有多余的嗎?」我端過湯盅,聞了聞,香氣濃郁。「我們現在又多了一個成員,再拿一盅來吧!」
紫啞點點頭,又去了廚房。我回來給那病人解了睡穴,他悠悠轉醒,環顧四周後,打量完周圍的眾人和這簡陋的小屋,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卻忽然猛烈的咳起來。
「你認識我?」我趕忙給他拍背順氣,又拉過他的手腕把脈。
「師姐,你會治病?」紫言懷疑的問。
「廢話,你師姐我想當年曹魏一行,一夜間讀遍眾醫官醫術,眾人稱我……美女神醫!」我搖頭晃腦的得意炫耀,「好了,都給我閉嘴閉眼,乖乖睡覺!誰要再敢出聲,我把她揪出去喂野貓!」
見她們在我的威嚴下忌憚的都乖乖躺好,閉上眼楮。我也認真把脈,這人脈搏虛弱,氣血凝結與一處,倒不像是病,是被氣的吧!
「琴兒,你不認得我了嗎?」我這正凝眉把脈呢,他卻抬了另一只手已經撫模在我的臉上!憔悴的面上滿是沉痛。
我趕忙閃開,「喂,你干嗎?我是紫玫,你搞清楚!」不對,難道是他認識我這身體的主人?名門公子,肯定是那中煙花之地的常客,認識自然也不為怪!
我搖搖頭,把蓮子羹給他,「你今晚先住在這兒吧,明兒一早搬了地方就會有房間給你住了!你是氣血凝結,心事太重,那些人不給你吃喝,營養失調吧!」
他的手仍是僵在那里,雙唇顫抖著變成深紫色,眼楮里凝著淚,鼻尖也紅了,打擊太大,還是吃錯了藥?沒吃沒喝,哪來的吃錯藥?可是我也沒給他什麼打擊吧!
本以為他還要說什麼,卻用力搖了搖頭,甩了淚滴,湯勺都沒用,直接吧蓮子羹喝進肚子里,抿著唇賭氣的躺下去,拽過被子蓋住腦袋,不再搭理我。
「怪人!」我斥了一聲。
天未亮,我們都起了床,眾女孩互相幫著收拾著東西,我們的家當的確少的可憐,我就是兩身衣服,她們的則是紫色的練功服,每人兩套,再就是洗梳用的、燭台之類的瑣碎東西,一人拿一件寒磣的分不過來。
我派了幾個男孩幫著紫啞收拾好廚房的東西。一群紫衣人上街必然會引起轟動,雖然天未亮,街上還是有巡邏的士兵,未免引起注意,我們都換上普通人家的衣服。讓紫陽老頭兒帶一組,紫啞帶一組,我帶著剩下的最後離開。
好在這群小孩兒也機靈,都分散開走,一路丟著土坷垃做記號。我把那個病人隱了身背著……
***
白虎殿,神鏡前,白虎君流光溢彩的眼眸中閃動著關心,她那樣瘦弱的身體竟還背著一個拖油瓶,仍是改不了多管閑事的脾氣,好在沒了天譴,要不然她這又救了幾十個人,指不定會被譴成什麼樣!
「我去看過她。」神翼沙啞的聲音自白虎君背後響起。
「何時去的?」他知道他遲早會去。
「前些日子。」神翼道,面上卻沒有笑,「我不想再依附于你。」
「很好!你可以離開了,我可以不顧玉帝當初的聖旨,放你自由!」
神翼沒想到白虎君回答的如此干脆,遲疑道︰「那樣你將永遠不能化成人形!」
「我不在乎,而她,我們始終都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模樣並不重要。」他龐大軀體略略的顫抖,那藏于心底巨大的傷痛,驟然發作。
「我會留下,為她,但不再依附你!」神翼握了握拳,他與他在一起上千年,他怎會不了解那痛?他明白自己只是一對羽翼,不斷跟隨自己的主人,可他此時想自由了,想去守護她,在她需要的時候安慰她,不是為某個人去做,而是為自己。
***
終于順利到達晉州城郊的府邸,還算整潔干淨,院子很大,和病男的家差不多。只是花園小點,也沒有湖。
兩三座小樓足夠用的了,一座教學樓,一座學生公寓,還有一座辦公樓,哈哈哈……當然,辦公樓上我一個房間,紫陽老頭兒一個房間,病男一個房間。這府邸有單獨的廚房,修建精美,紫啞一個人住,工作生活兩不誤。
我將眾小孩兒分成三個班,給他們教習文學、算術。紫陽老頭兒也交給他們功夫,我還特地開了舞蹈課,課間活動還有童話故事可以听,極盡所能讓眾小孩生活的多姿多彩。
我們專門尋了善良的流浪者來院里幫忙做些雜役,給他們吃住。一個月過去,花園變成菜園,幾個大水缸也成了魚池,關注這院子的人也逐漸多起來。
當然,病男一直不搭理我,他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經常呆在一處和紫陽老頭兒聊的不亦樂乎,有時候也會給眾小孩兒教授些知識。
我如往常一樣吃了晚飯飛上屋頂看星星,對著長孫無忌說的紫微星發呆。
金子用不完,也不用出去盜竊,紫陽老頭兒尤其怕我再帶什麼人回來,也沒有對我再提盜竊之事,我知道他時常單獨行動。
「琴兒,哦,不,紫玫!」病男?「你對這沒有絲毫的熟悉感?」他何時躍上屋頂的?深藏不露的家伙!
「熟悉感?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住過這?」我忽然想起那日在那煙花之地,中年女人說這是官家小姐!
難道,這個地方就是那官家小姐的家?而且,看著病男似乎是格外關心這身體的主人,該不會是兩家定了親吧!閻王怎會給我找個如此棘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