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秦川這會沒注顧他,是同健強一樣,也有些未想到心鴻能如此立刻當眾摯表服錯,微流滿色的「嗯」了一聲,又對健強正囑道︰「強兒,你雖已是我秦家的兒郎,可你的生父姓洪,是一位舍己救人、義薄雲天的好漢子!這你一定要終身銘記!」
健強登又一陣酸流熱氣激蕩,淚水奪眶而出,說不上話來,對他使勁點了點頭!
秦川即命他和心鴻二人復坐,停了斯須,忽變話題道︰「靈隱寺人稱‘瘋和尚’的靈藏禪師你們可能大都有所听聞,他是個世人眼中的神奇怪異人物,外表疏放癲拓,其實內修高深,常年一身破袈爛鞋野游在外,行蹤不定,很多人都是只聞其大名而難得一見其真人,就算可遇也不識他廬山真面目,只把他當成個有瘋病的野僧相生嫌避。那年我帶健強回來時,本就是欲把他認養為我的第十子,又正巧不想于京郊途遇靈藏禪師。
你們也大都知道,靈隱寺的另一位得道高僧靈珠禪師乃爹的方外知交,而靈藏禪師乃靈珠禪師早年承教一師的師兄,關系密于平常些,因爹以往有機便要往靈珠禪師處請教受誨,是以對靈藏禪師也有緣見識。
那天我在郊野一眼認出正是靈藏禪師蓬頭垢面、搓泥哼曲的倚在路邊一棵樹下曬太陽,當時還慮大師一貫表浪形骸、深藏不露,也不知願不願我是時于公世認見,正思是該見禮還是該回避,大師卻主動直對上我言道︰‘秦施主,你今日得機,可將下輩子女圓為十數。’
你們一定和爹一樣詫意,靈藏禪師雖一向表面瘋行瘋語,其實傳名最盛的就是通曉玄機、能預未來,但他從不輕顯此能,素昔照他自己話說,就是只對有緣人告示後事,其他也不知曾有多少人,就算可尋見他,對他絞盡方法苦求或誘逼,他也是毫不理會、轉眼又消蹤,根本無可奈何轉他心意。這樣一等神行高僧,怎麼又會關顧提攜我秦家如此一點微小私事?此情至今在我心中已隱憂五年,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靈藏禪師當時很正經、也是第一次對我言道,他敬我秦家忠義英烈,願出一預語祈能有助,九年風雲變幻光陰之期內,我秦家一門將要逢滅頂大劫,十乃圓滿吉數,下代子數若從此數,可宜存幸延脈。」
心鴻等人對靈藏禪師確有知聞,听人皆傳他是個瘋瘋癲癲的得道高僧,能預卜吉凶、靈驗無比,卻一向是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之人。不明父親在此正述自己家事時因何又忽專講起他這與此遠沒關系的佛界之人,尤其是己可自控些、一直又緊關恐測生身父母後情的志鵬,更感不解焦灼;其後又听父親講此似與健強有關,待到此時,又听得原來靈藏禪師對己家竟曾有這麼可怕的預言,一時都再顧不起別的,只覺一陣萬分震驚!
秦川那話畢後,便已一一轉視著下座諸人道︰「這五年來,我一邊眼看著你們一天天長大,一邊時不時便回慮起大師預見。我內心深明,大師是不會妄語虛言的。所幸直到今日,還不見他預情顯臨。」說著雙目直投向心鴻一排男兒道︰「憑心實言,我不願你們會象你們的先輩英烈一樣,只願你們能平平安安亨度一生,但若真到要為正道大義犧牲的時候,女孩子就先不提了,希望你們每一個我秦家的兒郎,都能做到義無反顧、殺身成仁!」
心鴻等人雖都正對有知身世各懷思情、千緒激蕩,可听到父親這滿含英雄氣概的鄭重囑語,頓都拋卻旁情,志氣熱漲,高聲應從!
秦川甚懷痛惜又欣慰的對他等用力嘉點了下頭,然後又目視前方,神回往事,深嘆了口氣,接起前話道︰「當日我五弟傷勢極重,下山期間就已血吐難止、昏迷兩次,那時我五弟婦已趕至雪峰山下焦心相待,後協助我六弟等人對他竭力救治,卻奈何回天無術。我五弟受眾輸入內力助保,自己又心意未盡的強提住一口氣力不斷,手指京城方向只想能趕回死在家中……
我六弟當即權交旁事,套上當處腳程最快的駿馬,親架馬車載著我五弟日以繼夜地往家趕,可惜那天凌晨方至半途,還未能與在家中聞報也立動趕接的我等交會,我五弟便支持不住……他抓著我五弟婦的手,恍望車外滿天曙光,喃喚了兩聲︰‘鵬鵬,鵬鵬。’便撒手氣絕……
我五弟婦也不悲傷,復握起他手,說了句︰‘嶺哥,新婚頭夜,洞房有諾——福禍與共、生死相從。而今你要慢點走。’然後便全身俯向我五弟。我六弟那一時自己也是悲痛萬分、難有多思間,只以為她是在對我五弟妻情痛親,竟未察省她是懼人相阻而故掩形跡,其實暗中當即掏出早藏備好的匕首,穿心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