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喝聲突然響起道︰「夠了!江大郡主,你還嫌我們家里不夠亂、我們心里還不夠難受是怎的?要留孩子留下,你就請自歸貴府!」
雪晴大受驚刺,頓時張口忘哭,惶亂萬分地向那人看去!認得卻是秦家的四子心鴻,只見他已霍然站起,直對著自己繼續冷顏厲語道︰「我實在難以再忍,你真是好不識理。想我大哥少年成名、英著四方,我武林正道多少名門大派、良赫人家的女子都向慕能與他連理,若非你使得好陰巧手段,他又怎麼會被你這正為我秦門仇家之女誘哄,與你早早便在外結下私情又生有孩兒?
如今再不論你幾就可害他正德染污、英名墮損,只說他為你人都已經枉故不在啦,這些天我們一家人對你已算是極盡禮待,你今時怎麼還能一點恥悔不知的口口聲聲逼讓我爹正經認你為兒媳?怎麼還有臉怨尤我爹?你又怎麼就半點自省不到,你以後留在我秦家,我秦家勢必得承多少外界同道的疑測惑詢,費言解釋,又得承多少江湖霄小的風言流語、惡意誹謗?如是我大哥仍在,我秦家對這一切自然是可無所顧重,可我大哥都已枉死,我秦家難道還要再為你麼個女子承這些麻煩?
真是俗話說得準,自古紅顏禍水!你不知羞愧趕緊自行離去,竟還想名正言順的為我秦門之媳留下來讓我們天天面對你,生怕我們還想不起來我大哥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更是不是我們還得天天喊你大嫂、日日對你禮奉?」
雪晴早已是矍目大睜、渾身顫抖!急欲爭辯卻根本插不入他那疾如流水般的尖刻厲責,好不容易待他此刻一停言,當即慘呼道︰「不!我沒有害過秦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心鴻卻半分無動、立刻又毫不留情道︰「江郡主!我大哥年青受誘、至情誤屬,以致今朝英年早亡、遺恨九泉!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其實雪晴隱隱中最怕的就是別人會覺劍洲是因受累于自己而死,心鴻此無情直言一出,真如一把鋼刀直插入她心!她登時萬難再承受,「啊」的發出一聲震慟慘叫,哭潰在地!
梅孝再也被哄不住,拼命哭叫著掙月兌開香蓉等人,直撲向母親道︰「媽媽、媽媽!你怎麼啦?我好害怕啊……」
雪晴一下子抬身,兩條胳膊如箍般緊緊摟住他,嘶聲慘呼道︰「孝兒!媽媽的命真是好苦哇!」母子倆頃刻哭成一團!
秦川向心鴻輕喝道︰「鴻兒,不要這樣說話,你先坐下。」
心鴻斜飛了雪晴一眼,仍露不忿的冷哼了一聲,方甩袖復坐。
卻說秦家眾多本不知情的下僕自從突見劍洲亡事,這幾日間對他此番長安之行的前後原故已有所得知,是時正在廳門外待侍的諸僕對心鴻的話心里倒多少都有些深以為然,雖也見惻雪晴摟子哭得可憐,卻又對她難加好感向意。
秦川目示香蓉等女孩兒道︰「先將她們扶起來吧,平靜些再說。」
香蓉等人這時節因覺父意有理,又就算覺無理也甚能體理他眼下心境,不忍相違,是以皆未出半點幫向雪晴之言行,此刻一得父命忙又上前,相扶雪晴母子。
雪晴卻激情難緩、拗不肯受!
香蓉等便勸道︰「你不顧自個,也得顧顧孩子呵。孩子還小,會嚇壞的。」
雪晴這才能顧重起梅孝,卻只將兒子哄推給香蓉等暫且帶向一邊,自己又對秦川涕淚交流道︰「公公,媳婦縱有千錯萬錯,可我對秦哥從無半點虛情假意!現在他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冰冷地下,我若不是還有這個孩子在,又心系著他大仇尚不明未報,那真情願立隨了他去!天神可鑒,我如能早知秦哥此番會為我而死,那我是寧可千刀萬剮也決不讓他來娶我的!」
話到此勢難忍控的哽住悲哭了一陣,又摯表衷腸道︰「無論你們怎麼想,我和秦哥就是相愛密侶,從我們緣遇投合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活著要往哪兒安身我跟哪兒,他死了我就要留在他家里,做他家正經的媳婦為他守節!他臨死時的至重心願就是讓五弟送他回家,而今他收身埋骨、設靈墳立于此,我又怎能不就近陪伴地舍他而去?公公,求您看在我這本該紅妝艷裹的新娘乍然間就變成了一縞素纏身的寡婦,就可憐可憐我們母子,認留下我們吧!」
秦川長嘆一聲,黯然前望道︰「你因何總不明我話意?莫說你身份是平北王府的郡主,就算你是乞丐人家的女兒,我兒既已亡故,我又豈當讓你在我家苦守空房、虛誤青春?況且你我兩家有仇是實,我心里明白劍洲之死非你過錯,可事已致此,江家的女兒留在我秦家實在是多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