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忙阻道︰「李長老無須如此,我此番相助的情由先前已訴,並無別意再圖。長老身為丐幫首腦要人,竭力維護本幫聲譽,對外隱瞞本幫內爭乃常情至理,我秦川豈能連這點事理不明?難道會認為長老不說這個就非赤誠以對了麼?」
李遨游道︰「那我難道到了這會還能當盟主是另有他圖?而且本幫這事與盟主本就無半點干系,盟主知道了對自身也無任何利處可言。再說,這種事情再瞞也是勢難全瞞住的,遲早都會泄出情來,即使我現在不說,盟主日後也定會有所听聞。盟主先前一再推崇與我,而我其實又何嘗不是對盟主神仰已久?說實話,這一陣子以來老叫花心中當真是憋悶的好苦,若能與盟主這樣可肝膽相照的同道俠友傾腸一敘,實乃大得宣泄的快事,只是不知盟主願費神耗時听否?」
秦川忙道︰「既是如此,李長老盡請講來,我當然願洗耳恭听。」
李遨游目露喜色的點了下頭,隨後現出些回思之色道︰「本幫大禮舵長老蘇維亮,盟主以前想必也听聞過他的名號。我和他自小便在丐幫一起,相伴學藝,長大成人;後受先幫主嘉賞大恩,又一起成為丐幫長老,協作處事,共對險難,端的是情同手足,義氣深重。唉,象我們這等關系,本應說相互熟解甚深,萬沒想到終究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來我丐幫中人,過的大多是浪跡游走的日子,也算如閑雲野鶴一般,誰知照樣堪不破‘名利’二字。
三年前,先幫主在北京本幫總舵中病重,將幫中大權交與我和蘇維亮代主,我是一門心思只想不負幫主重托,管理好幫中事物,而蘇維亮卻有欲于幫主之位,曾以暗語探喻于我,我開始還未能領會,待得省明其意,當即便對他直言誡阻,叫他在此非常時期當重幫中公事大利,勿存這等私心,如果幫主當真病危不治,那由誰接任本幫大位他自會定度。我也是後來才想到,蘇維亮由此在那時便已對我心生怨隙。
未出兩月先幫主便自感大限在即,召我和另四位長老前去,說幫內不可一日無主,他通過多年知解和近段日子的慎重考慮,有意將幫主大位傳與衛誠。我听了當時就大為贊同,因那衛誠雖正是我的親傳弟子,我卻可以毫無私袒偏心地說,這孩子身承衛家和我丐幫兩門武功,技藝超群,能力過人;品行也是勇正俠義,自入本幫,時行義舉,屢建功績,卓名早著,向得幫中兄弟敬服愛戴,威信甚高。這本是本幫人人有目共睹的情況,是以當日大忠、大廉舵張、紀兩位長老也很快皆表示了贊成。大孝舵馮長老則未明確表示同意,但也未反對,只說若衛誠能通過本幫幫規定下的對歷代後任幫主的公開考核,理服幫眾,那自可順理成章的成為本幫新一任幫主。
我也是後來才細思過來,馮長老與蘇維亮私交甚深,他事前必已受過蘇維亮授意,本是要力助蘇維亮謀取幫主之位,但因事到跟前難抗幫主並我們三大長老眾意,又不好當面直違了蘇維亮,才度出了這一番兩面都不相違的合理之言。而蘇維亮當時也是迫于形勢,未出一語異意。
再後來的事盟主你就算未曾听聞也必能想到,衛誠果不負眾望,以超群技能一路順利的通過了本幫諸般考核,成為我丐幫新一任幫主。先幫主去世後,他將我丐幫掌管的不失半點以往威德,三年來愈發倡行義風,力舉俠事,使本幫大業蒸蒸日上。
而越是如此,蘇維亮就越是積忿在心。因我這人生性粗豪,極少能顧到小節,又好喝酒,時常便會言語無忌,沖撞于人,尤其會得罪到些性格不合的人。蘇維亮便暗中挑拔說我如今仗著是幫主師父,就逐漸驕揚跋扈、目空一切,愈見有恃無恐的霸道欺人。他一向是個擅于為人說話的人,現在想想就是極會虛弄偽善,我不及他人緣好,因此有不少人都對他的挑拔深以為意,到幫主那兒去告我的狀。
我自得知蘇維亮暗中動的這些手腳,起初雖也是大生忿氣,萬沒想到他一朝竟會使出這樣的小人伎倆中傷于我,但終究顧重我倆畢竟是自小同門多年的好兄弟,實不願認真與他計較,為這等無稽的事生爭反目,是以一直強作不聞。可逐漸才察覺到他此行並不只是針對我,而主要是意欲通過我打擊向幫主。
我那徒兒衛誠是個是非分明、心口合一的直耿漢子,雖在幫中威信盛著,卻不懂作為一名領首應知些的圓滑變通之術,在那些告狀的人面前總是就事論事地直言幫向我說話。
這應本在蘇維亮預算之中,他便又暗布謠言,說衛誠身為一幫之主,初登大位時還知自重慎行,如今卻自認勢力已牢,便輕德專主;想我本就是幫中掌有要職的長老,又身為衛誠師父,自是衛誠最親信得力的大權維護者,衛誠便大失公心的處處偏坦于我,無視于幫規及眾意。若再長此以往下去,丐幫勢必成為我和衛誠這師徒二人的天下。
他本擅用適言,那些話又當然早經忖度,顯得大有公理,很具些煽動力。久而久之,先別說那些曾告過狀的人心懷不滿,就連一些同此無甚牽扯的人中也謠言四傳、惶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