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丐卻突然高發一聲︰「既是這位朋友肯足老叫花酒興,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話間已雙目一張,兩道懾人精光直朝那黑衣人暴射而去,一抱雙拳,大現豪氣道︰「還望賜告大名!」
旁邊眾人眼看他這陡然間一言一行竟就似大顯得威風凜凜,與先前那副殘貧弱態簡直叛若兩人!更添驚異外,又生莫名畏意!
尤其是志鵬,看出那老丐這一下顯露的乃江湖豪強本色,比旁人異感更甚,心頭驚凜中,只見那黑衣人似也與己一樣感覺般一愣,隨後就似心神被震攝般不由自主便道︰「我,我叫江濤……」
卻說這黑衣人正是比志鵬他們早一天動身、與楚雲飛一道也從京城直行來長安郡的江濤。他二人已于昨夜達此銀河縣中,就投宿在這家客店的樓上客房里。日間近正午時分,楚雲飛依照那六殿使者當日到閻羅殿交代下的時間和地點前去赴約,以獲下一步的具體任務。
江濤以往同楚雲飛經常同進同出,隨他下山執行任務已非一次,可這次心中卻異常擔緊難寧。楚雲飛去後,他不耐獨守房中相待,便下樓隨意要了點酒菜排遣時間。
頭前他只是覺那喚做「小乞」的孩子甚是可憐,才隨便一幫,並未太注意那老丐,後來先見那老丐異常能喝,已生不虞驚怔,這時又見他突現威勢豪色,不由正如志鵬所觀測到的一般感覺,也不及多反應什麼便道出了姓名。
那老丐當即又豪聲道︰「好!受人滴水之恩,當圖涌泉相報,知道名姓日後總歸好找些!江朋友,今日之恩惠老叫花先在此謝過了!」
江濤其實方才話一月兌口便已省回神,微感自失,這時已復平常淡色,本不欲再多理會什麼,可因那老丐說的是謝話,覺他乃比自己年長許多之人,不應太無禮,便輕飄飄回拱了一下手,道︰「不必。」
那老丐一點頭,不再顧他,雙目炯炯轉視向櫃上,忽然一拍桌面道︰「再拿四壇酒來!」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本一直有些呆在旁怔觀的那年青小二頓時瞪目叫道︰「你說什麼?這酒一壇五斤,你剛才已喝了一壇,若再喝四壇那可就是整整二十五斤了!再說就算你不怕喝壞,這酒也要足足二兩銀子一壇呢,哪有這種喝法?你當它同水一樣賤呵?」
那掌櫃的也勸阻道︰「老人家,這酒性很烈的,喝出個好歹來小店可擔當不起,您還是少要點吧,至多再來兩壇就管保足夠。」那老丐卻雙手按桌、傲然不理。
那小二見他明顯是不受勸阻,忍不住又不忿嘟囔道︰「就算有人替你掏錢,你也不該就這樣胡糟塌……」
那掌櫃也不信那老丐能喝這麼多,忙沖那小二使了個眼色道︰「少說廢話,快拿酒去吧!」那小二無法,只得又回身陸續取上四壇酒來。
堂內的客人並伙計這時已全都注目關視向那老丐,只見他更是毫無延怠,開壇便舉、舉壇便飲,頦下花須微微抖動,氣如長虹,手臂伸縮,喝一壇放一壇,瞬息之間,桌上就已擱放下三個空壇!
眾人直瞧得目瞪口呆,原本嘈雜喧囂的大堂上早變得鴉雀無聲。待他喝完最後一壇酒,也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滿座頓時漫天叫起好來!
那老丐砰地擱下最後一只酒壇,一抹口唇,臉上殊無一分醉態,只見興光煥發,狂喜難抑的一拍有些隆起的肚皮高聲道︰「痛快!痛快!老叫花已有多少天不能這樣痛快的喝過酒了!何況還是這等美酒!真乃人生至樂之事啊!」
志鵬同眾人一般驚異中,瞟到他頭前進坐時放在桌邊的鐵拐,驀然省起一人,心頭頓然一陣大凜!只是尚不及再多思,那老丐已仰面兩聲大笑,全不理睬周圍道道驚測駭異目光,拄起那鐵拐就頭也不回地向店外步去。
志鵬見他下盤虛浮,心中又對前省生疑道︰「是我猜錯了吧?這位老丐看來不似懷有深厚內功,也許只是個擅飲些的普通乞丐,而那名人稱‘鐵拐大酒丐’的前輩名震江湖、武功超群,內功修為縱不及父親,應也落不下許多;況且他身為丐幫重職長老,又怎會流落在這銀河小縣的街頭呢?」
邊思著,邊見那小乞已如風卷殘雲般疾速收好桌上的所有吃食,兩下躍出店外,趕在那老丐身後高喚道︰「老丐伯!你先幫我把這些吃的帶回去,我到街上去找我外婆!」那老丐也不說可否,只接過吃食,一拐一拐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