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劍花 第七章 兄妹滿堂嬉正歡 同道一門禍乍驚3

作者 ︰ 寒月清輝

方近後院,便見兩人橫躺在地,我躍上一看,正是三師弟和跟他值夜的入門最晚的陳平師弟。他二人都是當胸一道深長刀口,血糊肉翻!幾如被砍斷般!那死狀……那死狀真是慘不忍睹!

我血涌腦頂,難以忍心多看,而且根本也再顧不得他們、也再顧不上管還有名小師弟尸橫何處,因為那時師娘的慟哭聲已一聲聲清楚傳來,響擊著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房!

我們沖入後院,只見正房廂房盡皆房門大開,到處染著血跡!師娘的兩個隨身女弟子一個俯在廂房門上,一個仰在門外;而師娘則披頭散發的跪坐在正房門前,死命搖晃著檐下一條小小的身軀,發了瘋般的慘嚎慟哭!

我和眾位師弟都被這頃刻間映入眼簾的一幕震驚得一呆,轉瞬間又听師娘于慟哭中終能號叫出聲道︰‘海海!我的海海!你醒一醒!你醒一醒看看娘啊!’

我胸腔頓如被重錘砸擊般一下震痛!再不用多看,也省到那條任憑師娘怎麼搖喊也全無反應的小小身軀就是師父和師娘唯一的兒子海海!這才思起頭前最先听到的那聲慘叫,想必就是海海被害是師娘發出來的。雖然來途上已有萬千不好預測,可一旦親眼見到這般慘狀,還是一陣驚駭膽寒,怎麼也不敢相信就連海海也已遭難……

要知天下做父母的對自己的孩子都是愛逾性命,孩子若遇危險父母那都必是要拼死保護,我再料不到有人殘殺了我幾位師弟,還能在這麼一會兒時間內從我師父師娘身邊殺害了海海!

師娘的號叫震省了目瞪口呆的我們,我大叫了一聲︰‘這是怎麼啦師娘?’正欲帶同師弟們沖上,師父的卻突然從房內走了出來,目光呆滯的直盯著我們,語氣異常沉重又古怪的一字字說道︰‘你們全部別動,誰也不許近前。’

我們雙環門在江南雖算不上什麼名門大派,可卻是紹興最具威勢的第一門派,歷來門規嚴明,師尊有命,門下弟子無人敢不遵從。是以我等頓然腳步一滯,一時驚愕萬分的凝望著乍然出現的師父,實不明他因何會有此一命。但見他衣發不整,雙手軟軟下垂,甚顯無力的提著他那副金環,面色灰黯,看去竟是我平生從沒見過的頹廢絕望。

我和諸位師弟度不清情況,相互轉望,正驚測難定,只見師父已立在悲慟的師娘和海海的尸身旁,低頭望著她們,面上肌肉忽然一陣抽搐,那副平素慈和可親的面容那時看起來卻異樣可怖。

我登時再顧不起別的,只擔心師父太過傷痛,迷了本性,忙大叫了聲︰‘師父!你……’正在這時,突听屋內傳出‘哈哈哈’三聲暴笑,緊接著便見黑影一閃,一個壯如鐵塔、形同鬼魅的大漢已現在門上!

我雖自到此處便被一副緊接著一副的異情迫得難有多思,但下意識間也一直凜尋著惡敵,卻沒顧上想到、也絲毫沒有察覺原來敵人就在師父屋內!待得那人這樣赫然一出現,我真是大吃一驚,渾身一下抽緊!瞪凝的雙目又見那人異常魁梧的身軀往門前黑壓壓一立,真是突如從半空掉下個混世魔王、又如從地獄鑽出個凶鬼惡煞般陰威駭人!

更添可怖的是,他臉上戴著一副只露著口眼的惡鬼面具,猙獰無比、造型甚真,在青冷的月光映照下,愈發顯得青面獠牙、寒氣懾魂!我一邊腦中如電光石火般思到他身材這般高大,行動卻又能如此敏迅無聲、形同鬼魅,功力不消再多想也可知甚高,一邊看著他這副形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說到這里,他話語停了下來,瞪得滾圓的雙目直直投向前方,不住閃露著幾許驚懼之光。

志鵬等人這期間已各找座處靜聲觀听,此刻一看便知關常春已不覺深浸在了對那人可怕的回憶中,以致出神走魂、旁事全忘。就坐于關常春身旁的劍洲向己後侍立的秦靖一示意,秦靖領會,轉身從桌上倒了杯茶,端向關常春。

四座眾人中,媚娥听得原已覺有些無趣,這時見關常春停口,煩耐等待,更無再听之意,站起身自去了。

夏盎听關常春說的盡是武林事故,也有去意,轉頭一看芳玫,卻見她目不轉楮的凝視著關常春那方,一臉關注之色。便輕輕拉了一下她手,面現辭意。

芳玫回目一看便測明他意思,忙對他一笑道︰「你先回去吧,大比在即,別誤了看書。」

夏盎一笑起身,因不想擾動劍洲、志鵬等人,也沒再向他們打招呼,自行步出軒去。

無垢最無心力听這等與己無關的武林中事,早想離去,只是因性格羞怯,不敢在眾人皆听之時有此異眾之行才一直強忍坐著,萬不想驀然听得關常春說到那人臉上戴著一副惡鬼面具,心頭頓時一陣大跳!轉目便朝已湊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月明看去。只見月明也是雙目大睜,滿臉驚愕之色。

無垢不由去意全忘,又異常緊張的凝視向關常春,只盼快听他繼訴下情。

卻說關常春被秦靖直端到面前的茶水擾得目光一回,先是一愣,然後方才夢醒般回過神來,同時耳听劍洲道︰「關大哥,先喝口水緩一緩吧。」倉忙接過茶道了聲謝,又有些羞慚的對劍洲道︰「大公子,你看我……我真是太不濟事、太失態了……」

劍洲忙誠懇解慰道︰「關大哥怎能出這等苛責自己之語?你親身歷此驚天巨變,竟能把握住自己把那番實難回首的事故敘述得如此清晰詳盡,足見平素堅毅膽性!如換成是我,此刻定是情緒波動的慌亂難制,又哪能及上關大哥你?關大哥實令我感佩。請先喝點水,再慢慢往下說。」

他先前乍聞有變時,本凜警關常春能盡快訴明詳情,以宜及時思策處理此等干系重大之事;而听過這一時,思顧到關常春親身感受,心中不忍,便不再求速。

關常春早見劍洲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又見他待人如此謙遜和善,前時所生佩意又加深了幾層,滿含感激的對他點了下頭,因是時確也是大感口渴,揭開茶蓋咕咚咚一口氣便喝了個精光。

秦靖不用劍洲多示,接過關常春手中空杯又倒了杯茶,擱于他旁邊小幾上。

關常春卻不再喝,反手抹了把嘴,又急不可耽的下訴道︰「我師父見那人出來,雙目中大閃出憤痛和也是有些驚懼的光芒,渾身竟微微顫抖。我是師父收入門中最早的大弟子,跟隨他多年,以前也不是沒同他經歷過大風大浪,卻從沒見過他能有似驚懼成這般的時候;轉而又見他顯得萬分悲抑道︰‘我與你素昧平生、無冤無仇,想不到你竟狠毒如此,連個小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那人大剌剌往門框上一倚,雙手交叉一抱,拍著汗毛濃重的果臂,身上發出 啷啷的響聲。我這才又見清他右臂上數圈纏著一條白晃晃的鐵鏈,鏈條兩邊從他臂彎處垂下,盡處一端拴著一把血跡刺目的粗重大刀,一端拴的卻是只精小的菱形利梭,正相互撞擊而響。

我一邊這樣審視,一邊听他語聲甚是粗橫道︰‘誰叫他姓李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既接了這趟差使,就要依買家所求行事,滅你李飛環一門!這是做我們殺手這行世代傳下來的規矩信用!’說著‘哼哼’惡笑了一聲,又道︰‘實話告訴你!別說是你在這的兒子,就連你嫁出去的女兒,這會也有人打發上路啦!’

我身後不知幾名小師弟立時‘啊’的亂呼了出來!我師父也是渾身一大顫,面色大變、驚痛交迸道︰‘自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萍兒既已嫁入徐家,從此就轉為徐家之人啦!自當與今夜之禍月兌離干系!你們怎能連她也不放過!’

一直垂頭痛哭、全不顧旁的師娘也霍地止聲抬頭,一雙飽含淚水的眼珠幾如要掉出來般直瞪著那人,那副又是悲痛又是憤恨已極的眼神真是異樣可怕,令我簡直不敢不忍再看!

而那人面具後露出的一對粗野牛目卻依然毫不在意,視若無人的搖了搖頭道︰‘那沒辦法,買家要趕盡殺絕、永除後患。我歷來接下的這等差使通常也都是這樣要求。’說著他目中忽然異光一盛,兩道狠戾目光直向我們射來!

緊貼在我旁後的十師弟頓然一陣顫抖,另一些小師弟也是被駭得有的失口驚呼、有的倉皇縮動,微起了一陣騷亂。那人見情,好生得意的大笑了兩聲,然後轉顧著我們,一叫尊師大名洋洋說道︰‘你門下弟子全都趕來了吧?倒還不算太慢。這樣很好,也省得老子還得一個一個找起來麻煩!’

我待到此時,早已是一腔悲憤滿郁,還哪能再觀事態?當即一舉早緊握在手中的雙環,熱血沖頂的大喝道︰‘惡賊!你休要猖狂!今日就算與你拼卻性命、也誓要向你討還我多位師弟師妹們的血債!’兩旁二、五兩位師弟也立時高聲附同、振響雙環!

我們方擺式欲上,師父卻一聲怒喝︰‘站住!我剛才說什麼話你們沒听見嗎?’我和眾師弟頓都大急叫了聲︰‘師父!’師父卻又當即平推出一掌遙攔著我們,聲色俱厲道︰‘誰敢上前一步從此就不是我雙環門弟子!你們連為師的話都不听啦?我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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