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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藍十一忽然轉身。
「等一下!」李麗葳連忙喊住她。此刻能多拖延一會就是一會。「青城主人也就是我元國小王爺,想請張少爺和你到行宮會面……」
「失陪了。」藍十一的身影淡去,就在李麗葳面前,瞬間消失。
李麗葳怨毒地望著藍十一消失的地方。這人只是自己想留才會留下陪她說話,而她根本留不住她。
藍改抓住箱櫃的提環,將箱櫃整個向房兔砸去。
「沒有用的。」房兔冷笑一聲,劍光凌厲干淨地切開了箱櫃,箱中的干枯藥草立刻四散開來,漫室飛舞。
房兔懶得在跟這個冥頑不靈的少年浪費口舌,狂龍癲鳳穿過藥草群,疾速落到藍改身上,在他身上留下十八處創口,而這十八處創口並不包括藍改的胸月復。在房兔的劍到達前,壁水還是盡力替藍改擋住了他所在範圍內的所有劍訣,代價是他徹底動不了了,順著藍改的褲管滑落到地,跌成一堆水珠,混著藍改的血,泛出血光。
「小小水……」藍改噴出一口血,癱坐在地。
房兔冷哼一聲,收劍上前,只走了一步,她便停滯不動。「你……」房兔驚訝地凝望藍改。手上仍在淌血的藍改低聲道︰「不錯,你還是著了我的道!」
空中藥草紛紛落地,和著被劍氣絞碎的紙片,那是藍改剛才寫的文書。房兔面上青氣變重,但青氣再重也無法阻擋一道傷口細微的變化。她的左頰不知何時被藍改抓出了一條血痕。
「只有破了你的護體靈力,我的毒術才能發揮作用。」藍改喘著氣道,「但你確實很強,我只能做抓到一點,好在……一點就足夠了……」
房兔眼光落到他帶血的指頭,瞬間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藍改雙手按到背後的箱櫃就已將自己指頭弄破,摔箱子過來只是幌子,用來掩護他最後的毒術。就在藥草漫空之際,房兔的劍訣襲來的時候,他以血毒術抓到了她的臉。
「果然厲害……」房兔運氣,凝住面毒。能在短時間內擬出戰術,以低于自己的實力擊傷自己,這少年確實是個人物。青庚桓沒有說錯,利國傳銀姓張的都是人物。
「但也只到這里為止!」房兔面上的傷痕逐漸愈合,「現在我改了主意,我不要你的人了,我要你的命!」
藍改心下驚駭,被以異形寄魂草為媒介的血毒術所傷,還能自行恢復,這個女人竟強大到如此地步!他剛才摔過去的可是整整一箱異形寄魂草。
「去!」房兔手中的劍月兌離,變幻成一條青龍,張牙舞爪向藍改撲來。如果東平此刻在場,他一定會驚嘆,房兔的這一招,即便他施展龍騰四海也抵擋不了。這是龍鳳劍訣的終極靈術,龍探鳳隱。
不過,龍探鳳隱對藍改,未免有殺雞牛刀之嫌,藍改的修為看不出此招的厲害,他只覺出滿室的殺意。仿佛整個房間變樣,他如同身處汪洋深處,深青色的海水和陰暗的死亡氣息圍繞著他。
「嘩啦」一聲巨響,巨浪猶如怪獸的血口向他張來。藍改竭力鎮定,奮力彈身而起,以輕功而言,他尚有一線生機。可是當他騰于半空,卻見四面八方都升騰起巨大的海浪,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閃避,都逃月兌不了。
藍改一扭身子,直直落下。「砰」一聲轟鳴,他的上空,幾個浪頭互相激撞,而他的下方,一個巨大的水口正等著他。
完了,藍改心想。正在這時,突然發出了一個不合海浪聲響的木裂聲。隨著聲響,藍改所處的龍探鳳隱的劍訣幻像驟然消失,他穩穩落到了一雙小手上。藍十一到了。
藍改松了口氣,轉頭卻見二樓的木壁上偌大一個人形的洞。原來那聲木裂是房兔撞破木壁而逃。
藍十一凝望房兔逃跑的方向,心頭極其怪異。她沒有看錯,適才對方施展的上乘靈術竟是海的幻像。木屬之國
的宿將,靈術中竟出現了水屬的幻像,這未免太不著調。
「放我下來!」藍改喊道。
「哦。」藍十一手上的黑色靈光瞬間變成水藍色,當她將藍改放到地上,藍改周身的傷痕不藥而愈。
「女人,就是婆婆媽媽!」藍改嚷了句。他心里明明是了解的,是感激的,月兌口而出的卻是抱怨的話。
藍十一已經蹲在地上,照料起壁水。出乎藍十一意外,壁水對她的醫力沒有反應。她能做到的僅僅是將他從新歸成一個水球。
水球變幻出一雙眼,茫然地與藍十一對視了一眼,又仿佛很疲倦地合上,而後眼楮消失。
藍十一小心翼翼地將壁水放入懷中,沉聲道︰「很抱歉,我來遲了。」她環顧凌亂的室內,眼中藍光一閃,「想不到你的對手是元國的女宿將,以劍術著稱的房兔。」
藍改一愣,他竟從房兔手里討了便宜?
「卜術果然不可靠。」藍十一嘆道,「我要信了讖語,你和壁水就成尸體了。」早在暗部學院,奎生的紙片就測出她有卜師潛質,但她很反感卜術。今天的事則證明,卜術不可盡信。
「你是說,你開讖卜語了?」藍改擰著眉頭。當下藍十一將讖語說與了他。藍改听完後,干笑了幾聲︰「致命遂志?嘿嘿……」他與房兔對戰時有個念頭隱隱約約沒有想透,得知了藍十一的讖語後就立時豁然。不錯,當力量不夠強的時候,就必須得抱著死志才能活下來,這就是弱者的勇氣。
「這是什麼?」藍十一拾起地上一株異形寄魂草,「小改你!你竟帶著這東西來!難不成你想……」
「沒辦法,我最擅長的,只有毒術。你放心,我現在不會用它。」藍改忽然笑了笑,「因為,除了毒術,我還有……對了,就是你所說的智識。」
藍十一面色稍緩,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伙伴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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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兔再次出現在行宮青庚桓的面前,比先前的李麗葳更狼狽,但是她的聲音卻不亢不卑,沉靜地述說了張記發生的一切。
「那個執事很厲害,她用的是全屬靈力,不僅破了我的劍訣,還瞬間在張文的周圍豎起了一道靈力屏障。不過依我看來,殿下需留意的是這個——」房兔取出一株異形寄魂草,「張文擅長毒術,且他的毒術異常精湛。這株毒草我看不出是何物,還請殿下譴人速往元宮一趟,查一下究竟這是什麼。」
青庚桓手下一個侍衛用布接過。
「現在殿下應該告訴我,張記為何而來?」
青庚桓想了下,示意房兔隨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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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其多躺在床頭,傷帶將他的上半身包成了個粽子,可粽子一點都沒尷尬的意識,一直開口說個不停,逗著侍女碧林。
「姑娘其實你長得很漂亮,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喜歡男人多看她幾眼,所以我偏生就不看,這樣姑娘就記住我了。」
碧林低笑了一聲,傀其多又道︰「那天我剛到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麼也不能叫姑娘看輕了是不?再說了,你家主子其實也不喜歡我多看你,所以我就不看咯!」
青庚桓眉頭一皺,只听碧林問道︰「為何?你怎麼知道主子是那樣想的?」
傀其多笑道︰「因為姑娘是位美女啊,你家主子年紀再小,也是男人,但凡男人都不喜歡別的男人多看自己的女人。」
碧林啐了他一口。
另一間房間,房兔略帶驚疑地問︰「就是這個人?」
青庚桓點頭道︰「是的。你也看到了,這人從恢復意識後,一張嘴就不干不淨的。整日價像個流氓一樣耍著我的侍女。」
房兔又看了一會,忽然道︰「我覺得他的性子,有那麼一點像……像……」
青庚桓猛然想到一個人,不禁苦笑道︰「是啊,我太遲鈍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家伙是有點像,有那麼一點像——」
「我的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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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兔退下後,青庚桓召見了李麗葳。他听完她的所見後,不置一詞就走了。李麗葳有些失望,但是青庚希對她道︰「這次你做的很好。十二哥不說話,看來已經對你改觀了。」
「是這樣的嗎?」李麗葳顯然不理解。
青庚希正色道︰「他既召見你,就表示已經將先前發生的事忘了。但你卻不要忘記——」
「你是我元國未來的卜師。」
李麗葳深深向青庚希鞠一禮,「多謝殿下,麗葳永遠記得。」
李麗葳走後,青庚桓從側門而出。「就你多事。」
青庚希笑道︰「難道我不該叫她長點記性嗎?實際上這次打探張記,她立下了大功。至少她對那執事說了,我們打算邀請他們。」
青庚桓嘆道︰「不錯,僅僅達成了最後的也是最無能的任務。」他轉而望傀其多的方向,「這個張多多究竟是什麼人?會令張記下血本而來?」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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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與前往元宮調查毒草的侍衛同時而到的是青城滿城的謠言。這個謠言確切的說是一首童謠,童謠本身就是謠言。它從孩子的口中,傳唱到大人耳中,既而滿城皆知。它被推廣的手段很簡單,小孩子只要學會唱了,就會得到美味的利國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