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玄武 第一章 誰將旗鼓4

作者 ︰ 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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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燒透了天際,沙涯平原開始黯淡,風沙肆虐卻吹不動死去的軍士。從銳涯城下東去百里,元軍尸體零散了一路,而傷亡還在繼續。蘊藍軍靈敏地追擊元軍,他們並不與元軍短兵相接,只引弓放箭。

尾宿陰沉著臉,鬼魅般突然出現于元軍隊伍末梢。他雙袖齊揮青色靈光,擋下了一大片弓箭。見此情景,阿牛再次拉弓,但他強力的箭矢卻落空了。

箭穿過尾宿身軀仿佛穿過空氣,而後消失于青光中。

白衣少年沉著道︰「這是雙幻術!二宿將同時施展的雙幻術!他二人心有靈犀,一人施展幻術,另一人在前者幻術的基礎上,再次幻術。若要殺剛才那人,首先得破殺另一人!」

幻影中的尾宿面上微詫,下一刻身影又鬼魅消失。在後場的箕宿已驚詫萬分,當日君虛龍經過一番觀察反誘敵才破他們雙幻術,可這少年卻一眼道破。

阿牛收了弓,沉聲問︰「另一人在哪?」

不想少年嘆了聲道︰「不追了!」隨著他的嘆音,白馬前行幾步停了下來。

「為什麼?」不僅阿牛疑惑,雲霧族長雲巍岫也不解。

「無心氣數未盡!」少年遙望遠處顯現的綠地,調轉馬頭。雲巍岫狠狠投元軍一眼,然後下令收兵。蘊藍軍士無不遺憾回撤,主將的命令不容置疑。

「咦?」箕宿驚奇地道,「他們不追了!」

無心卻不看蘊藍人,而轉望前方。荒涼的黃土與一片廣袤的綠色接壤,將黑的天色下,墨綠的色彩似草群隨風擺動。

箕宿隨無心定楮細看,只見仿佛綠海般的端頭浮出了一個個熟悉的圓盔,那是元軍的頭盔!無數青色盔甲鋪滿了前路,人數上接近了他與尾宿二人合力營造的大軍逼近東門的幻想。

「我的天啊……」箕宿驚嘆道,「小王爺的腦袋里裝的是什麼?我看他把鎮守青城的所有兵力都用上了!」

忽然響起陣陣戰鼓,隱含渾厚濃重的元樂充斥平原上空。士氣低下的無心軍隊瞬間恢復了氣勢,隨著鼓聲起落,戰士胸中無不激蕩血撒疆場的無畏。

「他要做什麼?」箕宿問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無心最後瞥一眼白衣少年,發現那人消失為一星白點,想來他正是感知青庚桓的軍隊才離去的。這少年會是誰呢?無心腦海中浮現當年那個紅衣小女孩的身影,卻很快將她排除。戰場上幾無女將的位置,即便劍技冠絕元國的房將,最終還不是留在了元宮?

「國師!」尾宿已到無心身側,恭敬地喊了聲。

「知道了,你代我去見小王爺吧!」無心對青庚桓從來沒有好感,哪怕青庚桓的青城軍傾巢出動,奇跡般接應了他,阻止了他被蘊藍的難看追殺。

尾宿領命而去,與青城軍的先鋒官接洽。不多時,尾宿帶著一小隊青城軍士回到了無心身旁。他苦笑著對無心道︰「小王爺說請國師回青城整頓軍務,他將代替國師繼續圍攻銳涯!」

「什麼?」箕宿當即跳將起來,「他要去打銳涯?」

青城軍士面無表情地圍上前來。尾宿又道︰「他還說,國師凱旋,他焉能坐看好戲?」

箕宿頓時面色難看,「凱旋」,莫非青庚桓在嘲諷無心?

朦朧夜色中,青城大軍繞過無心軍隊,向前開近。尾宿緊緊盯著無心,無心卻不發一言,只若有所思地看著青城軍隊。

「無心,你倒是說話啊!」箕宿仗著和無心的關系不同,向來直呼其名。

「為什麼不表態,你想看著小王爺送死不成?」箕宿急了。他們三

將聯手都落個慘敗而歸,青庚桓一個十歲少年,只憑聲勢浩大的軍隊,如何能勝?

「箕將軍,請注意言辭!」一青城軍士冷冷道。

「你算什麼東西?你們又算什麼?」

那軍士不亢不卑道︰「王爺命我等護送國師回城!」

箕宿眼中凶光畢露,這時候無心終于發話︰「箕將,我們回去。」

「啊?無心?」

無心沉聲道︰「他不會去打的!他不會白白犧牲我元人的性命!」

「國師英明!」那青城的軍士不禁肅然起敬。

無心疲倦地拉住還想發火的箕宿,低聲道︰「送我回城!」

箕宿虎著臉帶無心離開。尾宿沉默不語,追隨其後,青城軍士駕馬護衛住三人。

青庚桓究竟要做什麼?這個答案在數日後尾箕二宿才明白。無心以卜師獨有的敏銳察覺,而另一個人卻是一感到青城大軍,就猜出了後文。

「你說什麼?」雲巍岫再次驚詫,不追無心的軍隊也就罷了,回到銳涯白衣少年的決定竟是全軍撤離銳涯。

藍十一很平靜地道︰「我們輸了。」

阿牛同樣一臉疑問,他們分明擊退元軍,重傷無心,可她卻說輸了。

「一邊走,一邊解釋。現在要快,迅速離開這里,所有人!」

更加不明白的是夏長興和銳涯人。蘊藍人在他們最危險的時候伸出援手,卻在危險解除後走得一干二淨。當銳涯的國主夏飛岑試圖追回蘊藍軍,整座銳涯城已不見一個蘊藍人,甚至包括原先定居的手工業者。

夏飛岑滿懷感慨地佇立銳涯街頭,少了蘊藍人的銳涯似乎失了生氣。他們來得蹊蹺,去的古怪,更不可思議的是,行動如此果決,要打就打,要走就走。原先他還想過封蘊藍貴族為銳涯的王侯,也揣疑過將來有一日功高蓋主的蘊藍人可能會竊國,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麼快他們就全數撤走了。

天黑之際,一隊完全由文士構成的元國人,在破敗的東門外請求見銳涯國主夏飛岑。確切的說,他們是青庚桓派出的使團。

在銳涯人仇恨的目光中,這隊人小心翼翼地進入城中,挨了幾次銳涯百姓的臭雞蛋後,有驚無險地到了銳涯王宮。

夏飛岑看完元使遞呈的和書,再次感慨。和書的意思分明,只要銳涯交出城內所有的蘊藍人,元國便不侵犯銳涯。

「國主為何嘆氣?」元使不解地說,「蘊藍非你族類,乃我元國世仇。他們的生死應該與銳涯無關吧?」

夏飛岑苦聲道︰「我嘆是因為,此刻銳涯已無一個蘊藍人!」夏長興站在其父身後同樣感慨,若蘊藍人不走,沒準他們真會受了元國和書的誘惑。與蘊藍軍並肩作戰一場,他並不願見到拱手出賣戰友的悲劇。

元使大驚失色。「午後蘊藍軍還與我國師在貴國都城前惡戰一場,怎麼到了晚間,就一個人都不在了?」

「確實如此。」夏飛岑心頭發堵。他疑心蘊藍人竊國,不敢直接封賜牛金龍為大將,只將他的兒子充作副官,不料蘊藍軍還是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解救了銳涯。更高明的是,得勝後全身而退,連算計、出賣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元使在夏長興的協助下,經過百般核實,證實銳涯確無一位蘊藍人,不禁同樣驚詫。回報青庚桓後,得到的指令是,暫簽二年和書,前提是銳涯再不許有一個蘊藍人的存在,另附每年高額的進貢。

和書既定,夏飛岑和銳涯百姓無奈也沒有辦法。蘊藍軍已走,元軍大批人馬在沙涯平原上嚴陣以待,要他們拿什麼對抗?

夜色掩飾下,蘊藍軍出了銳涯,南下到鄄河水域,原芳國和畿國的交界。自蘊藍被攻陷,數年後此二國亦慘遭元軍鐵蹄踐踏。

星光與鄄河互映生輝,藍十一佇立河岸向雲巍岫解釋,然而她的開場卻是置疑。

「族長能否答十一,願滅銳涯取而代之否?願立足銳涯重興國業否?」

雲巍岫一怔後答︰「決不,我們的國土永遠在蘊藍。即便夏飛岑禪讓王位,你也決不可答應。」

「族長想得可真好!」

「你還未解答我為何撤離銳涯?我們辛苦打敗了元軍,走了也就罷了,為何說輸了?」

只見藍十一的雙眼清澈起來,如同二泓碧波。

「元國若傾一國之力攻伐,族長你認為當世幾個國家能敵?」

雲巍岫悶聲道︰「目下只有利國可敵。」

藍十一低低道︰「我原想乘無心大意,小瞧銳涯而取他性命,此番卻功敗垂成,只重傷于他,所以輸了。元國啊,若能一舉攻破,那還是元國嗎?」

雲巍岫恍然大悟。阿牛不無遺憾地道︰「都怨我,只差一點,就能要他性命!即便要不得,只要拖住他,等你們來了,他也難逃一死!」

藍十一道︰「也不怪你。阿牛哥,夏飛岑始終對我們不信任,若能真正正式守衛銳涯,別說要無心的性命,他們三將的命都要了!」

雲巍岫嘆了聲,「這就是你要我們撤離銳涯的真正原因吧!」

藍十一點頭。當她察覺出接應無心的大批元軍時,她已然明白雖贏了無心,也牽出了元國的真正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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