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鈺還是敗在了自己的同情心上!她的弱點就是太容易心軟,所以,一看見言無殤一副快要死的樣子,她竟然還是留下來了。
血絲在他的唇角蔓延而下,沾濕了紅衣,她冰涼的手指顫抖著替他擦去血線,卻又有新的血線蔓延,她不斷地擦,血線在她手指上開成花,如忘川河彼岸的曼珠沙華,詭艷得讓人心驚。
見狀,她的胸口憋悶得緊,憤怒無奈中,只能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憤怒的低吼道︰「言無殤,你忍著!別放棄!這痛很快就過去了!你要堅持下去!你必須給我報仇的機會!你害苦了我,不能就這樣走了!至少也該讓我刺上幾劍才行!你听到了沒?」
然後,她听到他低低的呢喃道︰「鸞汐……」
那一刻,听見他叫自己的名字,她的淚沒有停過。她必須深深吸氣,才不讓自己痛喊出聲來。
為何要為這樣的人心痛?她自己也理不清。只覺得當他臉上的曼陀羅花最鮮艷的時候,自己眉間的印記也會跟著灼熱,抽痛,像是與之有感應一般!
同時,她也一遍遍的在說服自己,之所以不計前嫌救他,只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人有好生之德,她的惻隱之心作祟了,雖然他很該死,但是,他還是個人!二是因為,她想要破解的謎題也許就只有他一個人才可以解開!
那是一個她本來永遠也沒有想要解開的謎題,她以為輪回了十世之後她還會放棄想要探究的欲×望,可惜,她還是被他和忘遙的那一聲「鸞汐」給牽引了,她不得不去查,陷入那亙古的悲劇故事中,再次傷神!而他就是那個始作俑者,那個系鈴的人!
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須先活下來!
他的血根本就止不住,惶然無措之下,紫鈺唯有沖出房門,四處找人,幸好她在一個房間里找到了兩個女子,她便讓她們來看了一次言無殤,兩個女子應該是言無殤的下屬而非一般的丫鬟,雖然剛進門的時候被言無殤的慘狀給嚇住了,卻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一個拿了一個小瓷瓶的藥喂了下去,然後用內功為他護住了心脈,舒緩氣脈;而另一個則立即下山去抓藥,所幸的是,那種黑乎乎的藥丸還真管用,竟然不多時便止住了血。但是,那個女子卻不願意鞠身照顧言無殤,說主子不允許她們靠近,若主子知道了她們就會死定了,所以,拜托紫鈺幫忙照顧言無殤。
她還能拒絕嗎?想想,還真是作繭自縛了!于是,她撐著疲軟的身體,為這個她最恨的人做起了丫鬟!
一整日,言無殤都在被疼痛折磨著,布團被他咬碎了幾團,他的身子時而溫熱濕熱冰冷,臉上的曼陀羅花忽隱忽現,曼陀羅花最艷紅的時候他的全身都起了紅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待那曼陀羅花消失的時候,他才又恢復了平靜,就連那紅筋也會沉沒下去。
這種癥狀真的好奇怪!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傍晚!言無殤終于安靜下來,體溫也恢復正常了。紫鈺叫那個女子來看過了,那女子說雖然氣血倒流的癥狀終于消減,但是因為主子強行用內功來解毒,所以被反噬了一部分功力,也就是說,此時的言無殤已經形如廢人了!要恢復功力的話至少要好生調養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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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言無殤若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氣得要死?
紫鈺用袖子擦去了自己額上的汗,冷笑了一聲。終于可以安心坐下來時,她才覺得自己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了。她揉揉僵硬的頸項,看了看窗外的余暉,半趴在床沿上,望著言無殤的面容怔然出神。
今日的言無殤真的很詭異!
相貌是言無殤的,可是,這曼陀羅花卻明明是血魔宮的標記,還有那雙邪魅的眼楮,明明是……
突然想起在她轉身往他身邊沖去的那一剎那,言無殤的眼珠子變成紅色,用那雙妖魅卻含著深情的鳳眼凝視著自己的情景,紫鈺的心就狠狠的被扯得生痛。
不!不會是言無殤!言無殤怎麼可能用這樣怪異的目光望著他呢?他那雙眼楮,紅色的眼楮,好像……好像是那個……
紫鈺茫然了,低聲呢喃道︰「你到底是誰?」
眉宇間的印記一燙,額角突然一下下的抽痛起來,真是讓人難受!昨夜她記得自己磕在了地面上,想必磕破了一層皮了吧!
她嘆了一口氣,漸漸的被困意籠罩,漸漸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又躺上了床!就睡在言無殤的身邊,側躺著,他的一只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身後傳來的心跳聲是那樣的清晰和沉穩!
紫鈺一下子發狂了,她奮力掙開了他的手,想也未想就推開了他,翻身下床,只听「砰」的一聲,言無殤的身子撞上了床沿,逸出一聲申吟來。
紫鈺的身子顫了顫,還未轉身望去,就听見他虛弱地喚她,「鸞汐。」聲音如被光亮拉長的身影,深沉而單薄。
「鸞汐?!」紫鈺的心一悸,低垂的眼瞼,掩飾了眸底復雜略帶無措的雙眼,再抬起頭來,她的面容已經是波瀾未驚了,她冷淡的叫道︰「我是上官瑩嫣,是裴夫人,不是鸞汐!丞相大人,請你不要亂叫!」
掌心,卻悄然滲出了一層暴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言無殤赤紅的眸光一閃,他低聲的吟出這四句詩,嘆息道︰「鸞汐,為了這一日,為了能夠讓你回到我身邊,我已經被困在地獄之火里千年了!鸞汐,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紫鈺猛然轉身,臉色已經陰沉得有些猙獰了,那雙眸子散發著熊熊的烈焰,足以焚燒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