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築。
裴子雍坐在桌邊,默然的喝著壺中的酒。
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打開門,想要去靜園看看她,看她是否安好,看她是否還在等他,但是,一想到她的病,他又停滯了腳步,然後,失魂落魄的回到房內,對著一盞孤燈,任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抽痛著。
他不能去!為了鈺兒,他不能去!
裴子雍咒罵了一句,捧起酒壺痛飲,心中痛恨自己,為何無法做到冷血無情,為何酒量好得可以千杯不醉?
不多時,酒壺已經空空如也了。可是,他的心頭卻仍然是那樣的煩躁!
門外似有腳步聲傳來,雖然輕微,卻沒有躲過裴子雍的耳朵。裴子雍蹙眉,朝門外喚了聲,「裴福……」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灰色的人影立馬出現在他面前跪下。
「主子有何吩咐?」裴福才剛從靜園那邊回來,因為主子吩咐要嚴密保護好夫人,時刻注意夫人的一舉一動,所以,他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她,睡了嗎?沒有什麼吧?」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問了。
裴福小心的望了望一眼主子,見他的神情雖然依舊冷峻可是卻沒有戾氣,這才恭敬的應道︰「夫人一直在等主子,直到一個時辰前才熄燈就寢了。但是……」
「但是什麼?」裴子雍的眉擰得更緊了。
「但是夫人睡得不是很安穩,一直驚叫和囈語,後來晴兒進去陪著她了,她才安靜下來。」
裴子雍猛然站起身來,冷著臉往門口走去,就要跨出門檻的時候,高大的身軀驀地一僵,深邃的眼眸閃過痛苦,無奈的光芒,又緩緩的退了回來。
「主子,你真的不去看夫人嗎?」裴福一愣,他明明是掛念著夫人,為何不趁著夫人已經熟睡的時候去看看她呢?
「不去!」裴子雍冷笑,「既然決定要放棄,就不該給她任何希望!裴福,明日你派人修葺一下靜園對面的院子,有新主子就要進住了,你記得放些風聲出去!」
「主子,你確定你要這樣做嗎?可是,若夫人還是不信……」
「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日里讓她相信!不讓她傷心欲絕我絕不會罷手!」裴子雍冷冷的說道。
裴福無語,順著他的手勢退出房間,恰好遇上了匆匆而來的裴安,裴安的神色凝重得讓人心驚,裴福的心一動,停住了腳步。
「主子,裴安有事稟告!」
「說!」<
br/>「柳琦鈺的尸體在冥州被聖女宮的人劫去,我們的人一路緊跟,卻在冥州百里坡外發現聖女宮的人竟然全部中毒而死了,而柳琦鈺的尸體也被毀了面容,身上滿是傷痕!主子,此事我們該如何處理?」
裴子雍冷冽的目光一沉,手中的白玉瓷杯猛地的摔在地上,「啪」的一聲,瓷杯碎裂,在黯淡的燭火的照射下泛著清幽的白光。
看來,兩國之間的戰爭是躲不過了!
翌日。靜園。
景致的小香爐里,燃著淡淡的檀香,余煙裊裊,暗香洶涌。
紫鈺半倚著圓桌,專心的在一塊淨色的絲綢上刺著繡,不過,卻有些精神恍惚。
她今早醒來,就發現自己的鳳凰簪竟然不見了!她陡然想起了自己昏迷前見到的情景,心咯 一跳,立刻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言無殤真的來過了,而且,還取走了她的鳳凰簪!
他為何要將鳳凰簪帶走呢?這個問題她思索了很久,仍然還是想不出究竟來。這事又不易告訴其他人,她只能將它抑在心底,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而最讓她傷心的,卻是子雍!
直到現在,子雍都仍然沒有踏足靜園半步!這讓她的心愈發的難受和失落。她連叫晴兒去打探消息的念頭都沒有了,雖然心里仍然存著小小的希望和些許的信心!怕自己亂想會影響身體,她唯有借著刺繡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她還是情不自禁的要去想他!想他的霸道,想他的微笑,想他的溫存,想他說的每一句話!
紫鈺放下手中的針線,幽幽的嘆息了一聲。窗外的天是那樣的陰沉,這陰霾也在她的心底蔓延,慢慢的,侵蝕著她的心。
「小姐——小姐,主人他……」
門外突然傳來了晴兒驚訝萬分的聲音,不多時,人已經到了跟前。紫鈺驚喜的站起身來,急聲問道︰「子雍他來了,是不是?」
晴兒還未說話,她已經又很快跑到了梳妝台前,坐下來,拿起梳子梳理起自己的長發,帶著燦爛的笑容,興奮的說道︰「晴兒,快!快過來為我梳妝打扮!我此時的臉色是不是很差?我是不是該梳個喜慶一些的發髻?你說子雍會不會喜歡我穿紅色的衣裳?」
晴兒呆立在原地,急急喘氣,眼里漸漸的蒙上了一層水霧。這一刻,她竟然不忍心將這個消息告訴瑩嫣了!
「晴兒,你怎麼了?怎麼還不快過來幫忙?」紫鈺訝然的回頭望去,卻看見晴兒的眼淚正在簌簌的墜落,不由得吃了一驚,「晴兒……」
「瑩嫣,你不用忙了,主人他不會過來的!」晴兒哽咽著說道,見紫鈺的臉瞬時變得煞白,不忍的側開了臉,「對面的仙霞苑正在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听他們說,是留香閣的新花魁——梨香小姐要住進來了,他們還說,說梨香小姐是主人用五百兩白銀贖的身,是主人的……新寵!」
她就是听到消息趕回來告訴瑩嫣的,卻沒想到瑩嫣听錯了,以為是主人要來了。都怪她,怎麼不一口氣將這個壞消息說完啊!
新寵?!子雍有了別的女人?紫鈺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眸,手中的木梳「鏗」的一聲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