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雍退出房間,卻沒有離開,只是站在門外默然站著,失了神一般,手掌緩緩的蜷起,握緊,竟是一臉的痛楚和隱忍。
其實,他騙了她!
可是,她何嘗不是騙了他?
當他趕回到摘星築的時候,就已經是人去樓空了!屋里一片狼藉,蓮香卻仍然飄散不去。而外面守衛著的死士們卻仍然毫無所覺。他當時是那樣的心慌,立即循著那股蓮香而去,卻赫然看見鈺兒渾身赤*果的躺在一個紅衣男子的懷里,那個只露出眼楮和唇瓣的男子正在她的嫣唇上灼吻,這一幕讓他如遭電擊!
他當時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要沸騰了!他大吼一聲,飛掠上去,一劍刺向那紅衣男子,可是眼前突然青芒閃爍,待他將這些暗器拂去,那紅衣男子已經不見了!而躺在礁石上的鈺兒還在破碎的申吟著,一聲聲的,刺痛他的心!
他憎恨的望著這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神色一冷,深幽的眸染上殺氣,怒罵了一句「賤人……」,拔劍欲將她殺死,卻在對準她心窩的那一瞬間猶豫了。
他望著她,心緒百轉千回,眼里卻仍然一直晃動著那一幕!她和別人痴纏的那一幕!劍在觸到她肌膚的那一刻,心砰然裂開,鮮血淋灕,手顫抖了好幾下,竟然刺不下去。
殺氣如雲消散開去,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一咬牙,他決然的轉身離開,卻似乎听到她哭著說道︰「子雍,不要……」
這一聲,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的笑顏她的眼淚在腦海里回轉,然後,心一悸,像是被利器一刀刀的淺刺,那種凌遲的痛讓他軟倒在地,一片木然。
空氣中隱隱飄過一股蓮香,他憤然轉身,卻只看見她嘴角流血的慘狀,那一刻,他還是心軟了……
詩音說她受了內傷,還曾中了一種疑是藥的毒,不過那毒已經被解除了,他站在一旁,默然不語,望著她如藕般的玉臂,他的心難受至極!那是一種恥辱!一種無法消除的恨啊!
他守了她一整日,寸步不離。听她在夢里呼喊著幾個男子的名字,心如刀割。原來,不僅是水凝寒,不僅是自己,就連忘瑤,也是她念念不忘的人啊!更別說另外兩個陌生的名字了!
她一日昏迷,他一日不眠。當她醒來的時候,他試探她,說見到一個黑衣人,她竟然沒有反駁,這讓他愈加的憤怒!他見到的,明明就是那個紅衣男子,哪里來的黑衣人?然後,她又緊張的問他她是不是中了毒,他否認了。她因此松了一口氣,他卻完全失望了。
不管她瞞著自己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她都無法讓自己相信了!
上官瑩嫣,你究竟有著多少個面具?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裴子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去。他害怕自己會因為抑制不住心底的憤怒而去將她殺了,所以,他只能離開她!
他該怎麼處置她?真的要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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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黃昏,晚霞漫天,最後的光亮透過樹梢映在他的臉上,卻無法將那陰霾驅散。裴安默默跟在他身後,不敢言語。
裴子雍走到了廊角,忽然緩緩停住了腳步,冷聲問道︰「裴安,水月苑那邊可有動靜?」
「沒有!還是老樣子,清秋負責看護照顧水姑娘,而晴兒則負責庭院的清潔和接收膳食。她們這幾日都沒有離開過水月苑!」裴安恭謹的應道,「莫非主子懷疑是清秋在背後搞鬼?」
他已經知道清秋就是柳琦鈺了,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可是,昨夜他和裴福帶著一群死士盯了她們整晚,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應該不會是她們的啊!
裴子雍默然不語。
「主子,裴安不明白,您既然已經知道真相,為何不直接去揭穿她們的真面目?」
裴子雍的眼里閃現一絲冷光,沉吟了一會兒後,冷然說道︰「以前是時機未到,現在,時機已經到了!」他回頭望了望摘星築的方向,眼一黯,回眸時,已經恢復了原樣。「將死士撤走,解除府里戒嚴!還有,將晚膳準備得豐富些,今夜,我去水月苑!」
說完,挺直腰桿,快步離去。
裴安訝然抬頭,只見他的身影隱入暗綠叢中,只露一點藍影,須臾,就連藍影也不見了,裴安嘆息一聲,搖搖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水月苑。
夜幕降臨了,可是廂房里卻仍然是一片靜謐,被大半的黑暗籠罩著,唯有曉月初上,從窗欞泄漏進的一點點的光亮投射在床邊,如一個半月影。
一個女子躺在床上,低低的申吟著,「水……我要喝水……」只是,那聲音低如蚊蚋,叫喚了好幾次,房門卻仍然緊閉著。
那女子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全身卻突然如被人用鞭子狠抽一般,疼痛難忍,她的喊聲漸漸的高亢起來,卻在下一瞬間,慘叫一聲,倏然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又吱呀一聲被關上。
一個身穿淺綠色衣裙的女子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了進來,卻只是站在床邊,冷冷的望著床上的人,默不吭聲,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靜靜的光暈罩在身上,卻更顯得清冷絕艷。
床上的人兒動了動手指,緩緩醒轉,有些失神的眼楮轉向來人,卻頓時瞪大了雙眸,一臉的憤然絕望,顫聲叫道︰「柳琦鈺,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請叫我清秋,水靖菱!」來人坐了下來,笑容愈發的耀眼,「今日的痛是不是愈加的強烈啊?這種被凌遲的感覺很爽吧?」
「快來人啊……」水靖菱惶然的大叫,身子顫抖個不停,卻因為喉間被抵住了一把匕首而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