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轎子,在詩音的攙扶下,在裴福等人的歡迎下,緩緩走進這暌別了差不多大半個月的將軍府,紫鈺竟然生了一種隔世的感覺!仿佛,這一出去,一轉身,已經過了千年萬年,物是人非,有點陌生,有些忐忑,有些緊張,更有著,深深的期盼!
子雍會怎麼看待她?眉間的曼陀羅花突然又隱隱的有些灼熱,紫鈺停住了腳步,動手撫了撫自己微微悸痛著的心口,眉眼里露出一絲痛楚之色來。
「姐姐,怎麼了?」詩音看得真切,忙問道。難道是新傷口在作怪?她回頭望去,見楚殷揚正在讓那些家丁離開,並吩咐裴福快去找將軍,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卻是為自己的抉擇!
所幸的是,才一會兒,那奇怪的悸痛就過去了,唯有那眉間花仍然溫熱著,紫鈺舒緩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笑著搖了搖頭,想要讓詩音放心,「我沒事!也許是,太累了而已!」卻見詩音的目光很是不舍的停留在楚殷揚的身上,鳳眼微微泛紅了,便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思,不禁嘆息了一聲。
「鈺……瑩嫣——」
突然,一道醇厚熟悉的聲音傳來,紫鈺猛然抬頭循聲望去,看見裴子雍一身藏青色長袍,長發有些凌亂,正在前面的長廊盡頭驚喜的望著自己,他的胸脯微微顫動著,紅色的燈光映照在他剛毅的面容上,竟襯得他那雙深幽的黑眸愈發的熠熠奪目起來。只是,他為何瘦削了這麼多,為何……還長了些胡渣,有些落拓?
紫鈺的心陡然疼痛起來。她沒有應聲,也沒有挪步,而是怔然望著他,唇瓣蠕動了一下,那眼淚卻紛然墜落下來了。
那是和自己有著最親密的關系,對自己說他會一輩子守護自己的男子啊!一切的忐忑,一切的擔憂,一切的不肯定,竟然就在他那熾熱的目光中消融了。
裴子雍望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娘子,見她的身形看似又清減了不少,那原本圓潤的臉竟然小了一圈,如果不是眉間那本來是撞傷了的疤痕處描畫了一朵紅艷艷的花兒,那臉色就會更慘白無色了,心里自是更抽痛不已了。此時見她落淚,哪里還按捺得住?也不計較楚殷揚他們還在場,就飛掠過去,朝她伸出手來。
紫鈺含淚帶笑的朝他跑去,才剛一移步,已經被他抱了個滿懷!他的力道是那樣的大,紫鈺只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傷口都因此抗議著,痛得她眼一黑,險些暈厥過去。她急急喘息著,卻硬是將那聲申吟給咽了下去。
「呵呵!」詩音的一聲低笑讓紫鈺的臉瞬時紅若朝霞,燦若桃花,然後,耳邊听見楚殷揚將詩音給扯走的衣袂窸窣聲還有低低的訓斥聲,漸漸的遠去,可是,從始至終,身邊的男子的心跳聲卻是最大聲的!每一聲,都撥動著她的心弦!怦,怦……有些急促,有些紛亂,卻奇異的安撫著她的心……
那是一種極致的幸福啊!
「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裴子雍顫聲說道,想起當日看著她被那刺客砍中了後背而墜落山崖的那一瞬間,更是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半刻!
他的痛,她怎麼能不懂?紫鈺低嘆一聲,放棄了矜持,回手緊緊抱住這個男子,說道︰「我也是……我不怕死,只怕,違背了對你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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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生死契闊,與子偕老!昏迷的時候,疼痛和黑暗一次次的侵襲著她,想要將她往地獄里拖去,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勇氣也就滋生了,就連凝寒也覺得,自己的蘇醒是一個天大的奇跡!可是,沒人知道,這奇跡是因為他而創造的啊!
「鈺兒!鈺兒……」裴子雍濡濕了眼眶,湊近她耳邊一遍遍的喚著她的名字,「我不會再讓你遇險了!我再也不會再讓你受傷了!相信我!」
紫鈺點了點頭,偎依在他的懷里,任他身上的暖意將自己密密實實的包圍住,這一刻,居然希望能夠這樣就天荒地老,她就已經是無欲無求了。
「我說你們,還要我們在這里等多久啊?將軍,你就是不在意你手臂上的傷,也要顧著姐姐還未痊愈的身子吧!再抱下去,姐姐就快要暈倒了!」
詩音有些不悅的聲音驟然打破了兩人的溫情,將兩人帶回了現實之中。紫鈺這才回神,掙扎了一下,裴子雍便已經松開了懷抱,卻仍然摟著她的腰肢,抬頭望向楚殷揚和詩音,眉一揚,沉聲說道︰「都到書房里來吧!」
他答應過楚殷揚的,他不會反悔!既然真的要還這個人情,他希望能夠快一些,好讓他們這些閑雜人等快快退去,別妨礙了他和鈺兒。
一行人穿過庭院,走過九曲回廊,默默的往書房里走去,一棵大樹上卻突然掠過一道暗影,很快就消失在牆外,夜風微拂著,一切如常。
新來的丫鬟奉了茶又退下去了,門被關上,裴安和裴福守在門外,不準任何人靠近,喝了幾口茶之後,裴子雍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就說道︰「殷揚,謝謝你能夠信守諾言!現在,我也必須履行我的諾言了,你不是要我的血嗎?來取吧!」
「不用急!我們都還沒有吃晚膳呢!你做主人的,招待我們一頓飯,應該也不過分吧!」楚殷揚望了望他,淺笑著說道,眼里閃過一道捉弄的亮光。
「是哦,姐姐一定也很餓了!將軍大人,你應該很也沒進食吧?不如,我們邊吃邊聊吧!詩音若是餓扁了,怕這針下得不準呢!」詩音揚起可愛的笑臉,眼楮卻是看向紫鈺的。
什麼?這是在威脅他還是怎麼的?裴子雍眼一冷,正要發怒,見紫鈺回眸,無言的懇求著自己,心又軟了,狠狠的瞪了楚殷揚一眼,冷聲說道︰「裴安,傳膳吧!送到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