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和那個異族男子手握手時的慌亂,想起她方才悄然將什麼東西塞進了懷中的那一絲戒備,想起她猶豫了很久才將那鳳凰銀簪扔出窗外的那一刻絕望和痛苦……裴子雍面如死灰般猛然閉上了眼楮,晶瑩的淚流了出來。
原來,當你的心冷了的時候,即使自己所愛的人就躺在你的懷里,你仍然是覺得寒冷的,孤寂的,絕望的……
又摟緊了一些,他抱著她,頭頂在她的發頂,輕輕地摩挲著,低聲說道︰「鈺兒,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嗎?你的誓言,究竟有多重?」
懷里的人兒自然沒有出聲,紫鈺已經睡著了。
裴子雍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緩緩地將她放在了軟被上,才剛要為她換掉這身繁瑣華麗的衣服,卻在觸到了她的腰帶上方那有點鼓囊囊的地方而停留了一下,那里,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透過衣帛傳到了他的指尖。
忽冷,忽熱,反復變幻著,裴子雍怔然望著自己的妻子,驚見她的眉宇間似有一滴血滴正緩緩現出,然後逐漸地漾開,不由得往後一退,驚疑未定地望著她。
漸漸的,那血滴不再移動了,就停留在那牡丹花的中央,遠遠望去,就像是這朵牡丹花的花蕊一般,嬌艷欲滴。可是,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一朵牡丹花?!
絕美的花兒在這車廂里悄然開放,那點點的金黃色還有那仿佛被水渲染了而又逐漸變得淺淡的紅色,襯得上官瑩嫣的面容更是妖艷動人,可是,卻也陌生得不像她了!
裴子雍的心跳聲漸漸變得狂亂。這是幻覺嗎?還是這其實是真的?直到看到她的懷中有什麼的光亮漸漸地變得耀眼,裴子雍臉一沉,上前去猛然解開了她的衣服,手徑自往那衣衫里探去……
那會不會是煞羅族的人遞給她的東西呢?難道里面有什麼玄機不成?
可是,他的手才剛觸到那樣東西,心卻如被千萬根針刺在了一起似的,驟然間疼痛難忍,裴子雍松開手,跌坐在紫鈺的身邊,痛苦地捂住了頭。
里面似有千軍萬馬在打著架,還有很多斑駁的光影在閃爍著,還有人在里面淒切地叫喊著一個人的名字——「赤宸……赤宸……」
一陣劇痛襲來,眼一黑,裴子雍墮入了那黑暗之中……
馬蹄聲聲敲打在紫鈺的夢境里,卻如那風吹起樹上垂掛著的金屬條互相踫觸而發出的悅耳聲響一般,讓她安穩淡定。
紫鈺的臉上微微露出微笑,直到突然間從那萬紫千紅中突然墮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伸手不見十指,周圍除了風聲並未有其他的聲音,她踽踽獨行著,微笑變成了眼淚,一滴滴,濡濕了臉頰。飄渺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叫聲,似乎有人在輕輕呼喚著自己,卻是在叫「鸞汐……鸞汐……」一聲聲,叫得那樣的淒切。
自己不叫鸞汐啊,為何卻感覺那個
人在叫自己呢?難道她以前叫做鸞汐嗎?
紫鈺啞然失笑,站在原地等候著,但是奇怪的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等!難道自己知道要等的人是誰?
一團光華突然落在了自己的身側,照耀得周圍也亮堂起來,紫鈺定眼一看,卻是一個血池,紅艷艷的深沉一片,襯在那皓皓白玉里,竟然是說不出的妖異,而池子的中央,凌風處,那懸空了一截的柱子上竟然滾綁著一個赤身***的女子,鮮血從她的四肢汩汩流出,順著四條水晶漏高高地滴落,匯入了池中……
瀲灩的血,那滴落的生硬幽幽地鑽進耳朵,竟似涼涼的嘆息……
「鸞汐,進入這池子里去,讓這*****的鮮血染紅你的肌膚吧!沾染了血的香甜之後你就能夠成為我的王後了!從此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顛覆了這靈界,成為這天地間千秋萬世的君王!鸞汐,來吧!」
紫鈺仰首望去,高高的台上,一身大紅錦袍迎風飄揚著,那個紅發男子俯視著自己,笑得那樣的張狂,可是,他的眼里卻滿滿的只有自己,那熾熱的愛意讓她……禁不住想要逃!
可是,她的手腳動不了!她像個雕像一般佇立在那里,心里直發毛。
「怎麼了?鸞汐,難道你不願意成為我血魔王的王後嗎?」那男子見她久久沒有行動,突然飛躍下來,站在了她的身邊,猛然拽住了她的手臂,他的神情抑郁,狹長的眸子里閃現了驚人的戾氣。
「我……」紫鈺訥訥不能語,忽然覺得這個血魔王的雙眼很像一個人,而這個人是……
那名字方在心里呼之欲出,身後卻突然沖來一個白衣男子,手中的長劍如蛇般刺向了血魔王,口中叱道︰「冷雲,你這卑鄙小人,竟然敢強擄了我們的聖女!你再不放了鸞汐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無比熟悉的聲音讓紫鈺一驚,回頭望去,卻不是裴子雍是誰?!紫鈺驚喜交集,忙大聲叫道︰「子雍,救我!」
可是,怪了,「子雍」這兩個字沖出口之後竟然變成了「赤宸」這兩個很陌生的字!而且,自己竟然能夠動彈了?!紫鈺訝然望著他,還沒有時間思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卻已經听見那血魔王又叫冷雲的紅發男子嗤笑道︰「赤宸,你來遲了!鸞汐已經是我的人了!哈哈!不信你看!」
他猛然扯開了紫鈺的衣襟,而那個叫赤宸的人立刻如遭雷擊般連連後退了幾步,那劍竟然「鏗鏘」一聲墜落在了地上。
「鸞汐,你為何要負我?」「裴子雍」憤恨地瞪著她,怒喊道,眼里竟然流出了淚水。
「我沒有負你,你不要听信他的話,赤宸,我沒有對不起你啊!」紫鈺听見自己撕心裂肺地喊著,可是,他沒有听她的解釋,而是緩緩轉身,失魂落魄搖搖晃晃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