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即使到現在,她仍然無法認出自己來,他的心狠狠地糾結起來。
「解惑?」紫鈺的心一驚,唇瓣蠕動了一下,卻發不出聲音。因為,實在是太震驚了。
「是的,解惑!只要你想知道的,我知道並能告訴你的,我不會保留,就當是……我償還我欠你的恩情吧……」忘遙看著她,深邃的眸子微微一蕩,似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眯了眯星眸,那霧便又被水隱去了,閃爍著,那不可知的光芒。
千年之前,她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救了他的一命,而卻也因此含冤而死,所以,他才遺留著那讓他既甜蜜又痛苦的回憶遁入輪回,想要還他前世欠她的債!只是,這個秘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他已經決定不再強行開啟她的記憶之門了!就讓她……平平靜靜地過完這一世吧!
雖然,實在很不甘心!可是,命運之輪已經轉動,他還能怎麼做呢?如果他早知道眼前的那個上官瑩嫣就是她,不,應該說他若早知道上官府里的那個丫鬟紫鈺就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尋的人的話,他會不顧一切地將她帶走,不顧一切地把她強留在自己身邊!也不會讓她陷入這如網一般深不可測的陰謀之中,不會讓她經受那麼多的痛苦!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祭司大人你可真會說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又怎麼可能曾經對你有恩呢?你說的話更讓我糊涂了!」紫鈺詫異地望著他,許久才平息了心頭的悸動和驚疑,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忘遙淡淡一笑,說道︰「就當是沒有吧!就當……是我在做夢……」他望了望窗外蒼茫的夜色和黯淡的星光,說道︰「時辰已經不早了,你有什麼疑問盡管問吧!或者,你想知道什麼?」
他真的是個很厲害的神僧,能夠知道過去和預知未來嗎?紫鈺正襟端坐,不敢再望向他那雙似乎能夠窺探別人秘密的眸子,只是望著角落里的正綠煙裊裊、異香浮動的玉爐,暗忖著︰我該不該相信他?我該不該真的出言問他?
忘遙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姣好的下巴和潔白的頸項,神情有些恍惚起來。明日過後,若再相見也該永遠是陌路人了!也許,鸞汐永遠只能存在他自己一個人的記憶中了!當他親眼看見她最初的容顏的時候,就代表著鸞玥甚至整個天下都要完全顛覆了!
眼眸漸漸染上了一層悲戚,他捻動著手中的佛珠,強力抑制住那正在焚燒他的內元的無味真火帶來的刺痛感。
紫鈺終究還是選擇相信他,終究抵不過那該死的好奇心,她緩緩側過頭來,快速瞥了他一眼,說道︰「那好,我想知道,我家小姐現在究竟在何處?她此刻可好?」
忘遙眼神一閃,心想,她竟然還這麼記掛這個給她帶來了這麼多不幸的人?鸞汐,雖然
你已經不是鸞汐了,你怎麼還是如最初的那個鸞汐這樣……善良到讓人心痛呢?
難道,這千年來的苦難糾葛還是無法磨滅你那靈魂深處的善良心性嗎?鸞妃啊鸞妃,我那只有一個月的姻緣的鸞妃啊!
忘遙低下頭去,斂住了那眼里漫出的陰婺和傷痛。
嘆息了一聲,他念動了咒語,左手如蓮花般揮舞著,一束藍光射向了距離他身邊不遠處的被黑布籠罩著的東西,那黑布飛快落下,現出一個正微微發亮的水晶圓球上,水晶圓球緩緩飛起,旋轉起來,然後,落到了他的右掌中,卻仍然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你過來看吧!」他淡淡說道。
紫鈺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上前去,按照他的示意望向那水晶圓球,突然睜大了雙眼!太不可思議了!小姐的映像竟然就在這球里面?!
上官瑩嫣一身飄然若仙的綾羅紗裙,依舊是那樣的貌美如花,正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從一幢豪華的府邸中走出,緩緩走向門外停著的一架紅頂馬車。
那真的是小姐啊!她暌別了半個多月的小姐啊!
紫鈺的心立時酸甜交集了。「小姐……」她呢喃著,看著上官瑩嫣走到那馬車旁,那簾子一卷,探出一個俊逸的異服公子來,笑著伸出手去,將上官瑩嫣迎上了車,然後,那車子疾馳而去。
那個長得分外好看卻又有點邪魅無常的公子……
紫鈺突然一驚,心想,這就該是那個將自己敲暈了的男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而且還身份不低啊!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這人的相貌和那高貴的氣質已經入了紫鈺的眼,待要看得真切一些,那水晶球卻又突然黯淡下來了,什麼映像須臾之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光芒也逐漸暗淡下來了。
「那是什麼地方?」她轉頭問道。
「反正不在鸞玥!」忘遙應道︰「你放心,她過得很好!你就不必再掛心她了!」
「可是,小姐終究也該回來認她的母後啊!她可是公主呢!太後等了她這麼久,如果一輩子都不能相見,那該是怎麼樣的遺憾啊!」紫鈺感嘆道。
如果終其一生也未能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不能得到太後那最溫暖的一抱,那對于太後,還是對于小姐來說,都會是最深的遺憾最深的傷痛啊!
紫鈺為此感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