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鈺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楮,微微抬起頭,清澈而漾著淺傷的水眸凝視著言無殤,似要看出他的眼里隱藏著的感情,卻仍然緊抿著唇瓣不吭聲。
她實在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他的質問也確實讓她覺得分外的驚訝。是她不小心嗎?那裴子雍怎麼不去防範這個公主?那左相大人為何不親自去攔著這個公主?如今卻要將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了嗎?
她的眼神讓言無殤莫名地感到震驚和惱怒起來,他的眼一冷,再次將話說了一遍︰「難道你以為你今時今日的地位不同了就可以凌駕于子雍之上,所以才如此的疏忽照顧了嗎?上官瑩嫣,本王真是看錯你了!」
好大的語氣!好冷的態度!紫鈺嗤然一笑,嘆息了一聲,說道︰「左相大人,瑩嫣真的很感激當我生死攸關的時候你能挺身而出救了我,我也沒有忘記當我在將軍府里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給我那溫潤如玉的感覺,雖然我不太明白此時的你和那時的你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因為裴子雍和你吵架,今日我已經很累了,左相大人請自便吧!」
說完,站起身來,不卑不亢地施了個禮,緩緩朝床邊走去,望著裴子雍默不吭聲。
「夫人,將軍的傷不易太經受撞擊了,還請夫人多加注意,這瓶生肌散可以配合您的靈丹一起使用,靈丹內服,生肌散則外用,再加上老夫開的藥湯,如果調理得當,相信將軍會很快就恢復健康的!」一個御醫說道,將一個黃色瓷瓶遞給了她。
「我會記住的!」紫鈺接過,輕聲問道︰「那膳食方面可需注意些什麼呢?」
另一個御醫便應道︰「盡量只吃清淡些的東西,保持良好的睡眠,但是靈芝生魚湯倒是很好的溫補藥膳,可以多吃。」
「謝謝兩位御醫了!我真的是不勝感激!」紫鈺起身,深深鞠了一個躬。
「哪里!哪里!」紫鈺的謙和恭謹讓兩位老御醫受寵若驚,也分外的受用。不妨也多說了幾句︰「夫人,您額上的傷若是怕會落下傷疤的話,不妨用這個藥方煮水涂抹,不出一個月定會消去疤痕的。」
「還有這種藥粉,可是上好的滋養容顏的聖藥,若……」
言無殤被晾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靈巧的下巴和那若隱若現的額傷,那浮動的嗜血的戾氣竟然逐漸平息下來,靜靜地想了一下她方才說的話,竟然覺得有些羞慚起來,那臉色也漸漸放晴了。
「你們倆既然已經診斷完畢了,還不去開藥方好讓子雍按時服用?要在這里叨擾到何時?」他淡淡說道。一說完,便徑自往外走去。
其實,就在他知道子雍的暈厥只是因為傷口的疼痛和太久的不能安眠而造成的之後,他就醒覺這件事與她無關了,可是,當他面對她的時候卻仍然還是想要對她發怒,自己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嗎?
言無殤望著那斑駁的樹影,心中莫名的不安起來。
他只知道,他竟然真的對這個多變的女子起了不該有的情愫了。
難道,當年的孽緣又要重新循環了嗎?
送走了御醫,不堪煎熬和疲憊的紫鈺終于還是回到房里,趴在裴子雍的床邊小睡了一會兒。
誰知這一覺竟然就睡到了黃昏時分,直到千雪在門外的叫喊聲傳來,她才猛然驚醒,睜大了雙眼望了望裴子雍,見他兀自睡得香沉,又觸模了一下額頭,見體溫正常,這才松了一口氣,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裳,便走出門來了。
「千雪,發生什麼事了?」紫鈺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七八個穿著戎裝的禁衛軍戰士,耷拉著腦袋站在那里,個個神色慌張為難。她的心咯 一沉,腳步瑟縮了一下,眼里隱隱帶著畏懼,但是轉念一想,現在的她已經無牽無掛,還怕什麼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便又沉靜下來。
她思索了一下,還是走到了走廊,千雪便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夫人,這些人是來找將軍的,說是出了什麼事!」
竟然不是因為舞芊歡的事而來興師問罪的?心弦一緊,忽然想起了甘鉻,紫鈺的身子僵了一下,回頭望了望房里,才又沉穩地前行,直接走到他們面前問道︰「你們因何事要見將軍?」
「回夫人,方才御醫院後面的蓮塘里浮起了一具尸體,該人的相貌和將軍大人麾下的大將甘鉻很相似,所以,屬下們才斗膽過來求見將軍大人,讓他去確認此人的身份!」為首的那個將士彎腰抱拳說道。
「什麼?」紫鈺的臉一白,身子晃了一下,幸好千雪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她緩緩站直,眼神一黯,說道︰「不用勞煩將軍了,我去就可以了!還請各位在前面帶路吧!」
最好不是!求老天保佑!紫鈺心想,可是,卻又覺得這希望實在太渺茫了。這一想,心中更是悲痛萬分。
不多時,便到了那池塘邊上,尸體已經被撈上來放在了草地上,一些士兵們正圍觀著,指指點點。見紫鈺在千雪的攙扶下走過來,忙散開來紛紛行禮叫道︰「拜見將軍夫人!」
「都免禮吧!」紫鈺有些羞窘的說了一句,忙快步走過去抑制著驚懼朝那尸體望去,卻頓時如遭電擊,失聲叫道︰「甘鉻?!」
真的是甘鉻!他閉著雙眼,神情驚懼卻又夾著驚喜,年輕憨厚的面容依舊,卻再也無法張嘴說話了!他的尸體上並沒有看出什麼傷痕,這讓紫鈺很是不解,甘鉻究竟是怎麼死的?是誰人一定要將他置之死地呢?他的神情很是讓人郁悶啊!難道那個人是個他所認識的人?
正在思忖之中,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嘶吼︰「讓開!」紫鈺的心一沉,回首望去,竟然看見了裴子雍!
他終究……還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