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上官瑩嫣的步驟在爭分奪秒地進行著。
不但甘鉻必須在場協助,裴子雍必須消耗自己的內力之外,就連留守在門外的其余的士兵也開始分頭行事,幾個負責守衛,幾個負責去做飯,還有幾個負責燒熱水,準備木桶和艾草,而剩下的都跑去後山挖一種叫菊苣草的藥材去了,當然,是按圖索驥,以備急用。
屋外的人在忙活著,屋里的人更是如覆薄冰,心弦都繃緊了。
在針灸和渡氣的過程中,上官瑩嫣的頭頂上開始散發出裊裊的煙霧,臉上的紅色也漸漸消退了。
一直將她身上所有的穴位除了死穴都刺過一遍之後,女大夫才說了一句︰「好了!」示意裴子雍停止輸送真氣。
裴子雍收了掌,身上全是熱汗,將新換上的衣服都給濡濕了。他走開,坐到對面的床上打起坐來,目光卻冷冷地瞥視著已經恢復了平穩呼吸的上官瑩嫣,若有所思的模樣,卻沒人想得到他此刻的心思。
女大夫也累得快要虛月兌了,頸上的傷口***辣的疼痛著,她松了一口氣,失色的雙唇微張,身子卻突然軟軟地往地上滑去。
幸好有甘鉻在攙扶著,同時將右掌抵在她背後大椎穴上,渡入一股柔和的內力,她才緩過氣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低喘息著。
「甘大人,麻煩你去將這位夫人身上的銀針都拔出來吧!」她對甘鉻說道,指了指上官瑩嫣。
甘鉻望了望裴子雍,見他點頭之後這才放開了她,上前去將銀針拔起,插在一邊的布條上……
「好了,用熱水浸泡吧!」女大夫又說道。
甘鉻一下令,負責燒熱水的士兵們就將一個超大的木桶抬進了房間,把熱騰騰的艾草水倒在了里面,瞬時,房里里充塞著艾草特有的藥香,又把窗戶和任何可以進風的地方都封住了,這才退出去,把門給關上了。
「你們,把她扶到水里去!」
這個「你們」自然包括裴子雍了。
于是,兩人走近,將上官瑩嫣軟軟的尚存冰冷之意的身子抬進了木桶里。
熱水剛浸到她的蝴蝶骨處,她卻無意識地往下滑去,眼見就要沉落桶底,裴子雍罵了一聲「該死!」,索性站在她的身後,將她的身子扶正,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固定住她的軀體。
這個時候他又是分外的緊張的了。女大夫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甘鉻將那盞快滅了的油燈熄掉,點上蠟燭。
少時,房里燃起了數根蠟燭,燭光搖曳著,眾人的影子明明滅滅,裴子雍的俊臉在這燭光里卻更顯得寒峻了。
歇息了幾分鐘,女大夫才起身,拒絕了甘鉻的攙扶,卻又叫甘鉻去將原本放置在隔壁房間里的
不過在針灸之前就已經讓士兵取來的那個鐵盒子遞過來,打開後,將一種奇特的藥材取出,卻是長得像人形的有著奇特香氣的紫色物品,把它掰成兩半後將其中的一半遞給了甘鉻,要他用內力把這藥物給揉成粉末,融到一碗熱水里。
這紫色的粉末在水里打了個旋轉就溶解了,水很快就變成了黑色,奇香更濃郁了。
「這就是世間奇毒——絡琦莎!它能御寒,能補氣,卻又是劇毒!但是一個健康的人吃了它也不會有任何事,但是對中了寒毒或者被寒氣侵蝕過的人來說,卻既是解藥又是毒藥!這毒郁結在人的體內,會形成一種極為罕見的毒素,平時無任何癥狀,可是如果病人遇到極大的刺激而心神俱損的話,劇毒就會發作,逐漸侵蝕人的五髒六腑,最後病人會吐血而死,死狀與喝了鳩酒的人的癥狀無異。也就是說,夫人以後必須平穩心神,不易受到極度刺激,不然就會命不久矣!」
女大夫娓娓道來︰「但是,如果用……」
「夠了!別廢話了!拿來!」女大夫的話卻被一臉寒冷的裴子雍給打斷了。
他的堅持和魯莽讓女大夫錯愕之後深深一嘆,也就消去了想告訴他的興致。算了,這是他自己不想知道的,不是她不想說。以後他要後悔可不關她的事!反正到那時她已經不在這里了!
甘鉻忙將藥湯遞給了裴子雍,裴子雍接過來,連一絲猶豫都不曾,就掐住上官瑩嫣的下巴,將藥灌進了上官瑩嫣的嘴里,看著她幾乎將每一滴都喝完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甘鉻欣然笑道︰「總算大功告成了!」
話音剛落,卻突然听到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甘鉻驚訝地循聲望去,那女大夫已經跌落地面,徹底地暈厥過去,她的頸項上的傷口分外的觸目驚心。
「將軍……」甘鉻驚呼了一聲,听見裴子雍冷冷地說了一聲︰「你自己闖的禍,你自己處理!」
甘鉻懊惱地模模鼻子,猶豫了一下,這才將女大夫抱起,叫士兵打開門,徑自往另一個房間里去了。
兩個大夫,一個身受重傷,一個則傷了頸項,唉!甘鉻覺得將軍和夫人還真是屬于禍水之類的人了,好端端地就連累了無辜的別人,摧毀了一個小家。
不過,這話在心里說就可以,甘鉻可不敢真的說出來,但是他卻在心里發誓道,一定要將那個毒辣的女殺手給逮住了,再狠狠地凌遲她,以報今日的血債!
房間里又安靜下來,門再度被關上了。
上官瑩嫣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木桶里,身體卻在熱水的熨燙下漸漸溫暖起來。
裴子雍望著逐漸恢復了紅艷的嬌顏,心中卻突然一陣暈眩。他晃了晃頭,心神復雜地伸出一只手來,在她的芙蓉面上緩緩地滑動著,感受著那滑膩的美好質感,有著一剎那的恍惚。
她……終于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