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洛岩道,「把我梳妝台上的那個紅木雕漆匣子拿來。」
宮娥捧了過來,任洛岩從頭上撥了根玉簪挑開金色匣扣,打開來,只見里面琳瑯滿目的玉鐲耳墜項鏈和一些新近軋制的御制各式金銀錁子,「嬤嬤,你侍候本宮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麼能兩手空空的回去,」任洛岩將匣子闔上笑吟吟道,「這是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劉章氏趕緊說使不得,任洛岩擺擺手又道,「去庫房內取兩匹馬上封侯的貢緞來也給嬤嬤捎回去,正巧給您那小孫子做幾身衣裳,也算是本宮對那孩子的一份祝願了。」
劉章氏感激涕零的去了,一直看著任洛岩施為的皇帝笑著調侃道,「沒想到朕的顏兒也知道籠絡人心了,不錯不錯。」
任洛岩愣了愣,隨即似笑非笑地反問,「這樣不好?」
皇帝握住她就是在炎夏也冰涼的手,眼底的憐惜一掠而過,「不,」,他輕聲說,「很好,你做的很好。」
任洛岩給了他一個抿笑,示意那站在一旁的宮娥退下後,這才回握住皇帝溫熱的手,將頭偎入熟悉的懷抱,頓了頓,她垂下眼瞼輕聲道,「往後您還是別來了罷,實在要來也悄著來,別這麼顯眼的。」
「嗯?」皇帝微一挑眉,俯頭看著懷中人悶聲道,「外面的人都在傳我……我怕……」
皇帝狹長的黝眸流過一道冰冷的寒光,他不動聲色的把玩著懷中人的一綹青絲,狀似疑問道,「外面?」
「剛才劉嬤嬤說了,說外面都在傳你很寵愛我,」任洛岩咬住粉色的下唇,哀怨地瞅他,「在這樣下去,我還不得又扣上妖妃的帽子啊,以後您收斂點好嗎?」
皇帝眼中的銳色隱沒,原來是這麼回事,他鋝順把玩在手里的青絲,笑道,「朕若是連看自己的女人都要顧忌這顧忌那的,這皇帝未免也做得太無趣了。」打住了任洛岩的欲言又止,掰起她的下顎吻上那粉色的唇,將上面的齒痕一點一點的舌忝潤,撬開貝齒鑽了進去繾綣半晌,直到兩人唇上留下一層薄薄的水光,他才在任洛岩的急促喘息中退了出來,重新將她納入懷中吻著她的發旋低喃,「顏兒,沒有人能‘再’傷害到你,不管是外面的……還是這宮里的。」
任洛岩眼圈一熱,她知道,玨兒的事,雖然他們不說,可卻在心里割開了一道深陷的傷口,盡管著傷口已經在愈合,可不經意間踫觸到還是會感到揪心刺痛。
「陛下,帝師大人和幾位宰輔求見。」曲集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任洛岩慢慢從皇帝懷中鑽了出來,凝視著眼前定楮凝望著她的帝王低聲道,「您去罷。」
「顏兒……」皇帝眼底有著明顯的內疚,他已經有段時日沒有和顏兒好好說話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沒事兒,你正事要緊。」任洛岩強笑了下,努力撐著笨重的身子側了開,將皇帝推著下床,「瞧你,抱得我一身的汗。」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滿臉的若無其事。
皇帝看著神
情自若的她,道了聲︰「朕今晚再過來看你。」這才在任洛岩的目送下出了內殿。
任洛岩看著他步速略帶急迫的離開,面上殘存的笑容這才慢慢消弭,她知道,她知道這些日子定然發生了什麼,她很少見他這麼匆忙過,在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宮中那若有如無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任洛岩撫上微腫的唇,將薄被蓋在腿上,神色沉沉。
回廊里,皇帝和剛剛過來的任琬幾人打了個正面,任琬等人斂衽施禮,皇帝停下了腳步道,「外面的事情半句都不能傳進你們娘娘耳里,若有差池,朕拿你們試問。」說完大步流星而去。
待皇帝一行離開後,任琬幾個才站了起來,交換了幾個心有余悸的眼神後,任琬板著臉道,「陛下剛才說的話大家都听明白了吧?都給我把皮給繃緊了點,要是出了差錯,就是娘娘也保不下你們!」
幾個小丫頭趕緊應是,任琬揮手讓她們去做事,自己則提著藥盅進了內殿,「娘娘!到進膳的時辰了,」她嘴角露著笑容道,「這可是奴婢親自熬的。」她一眼就見到自家娘娘神色有些恍惚的看著竹簾,心中不由一咯 。
任洛岩苦笑了下,「我現在聞著藥味就想吐!」她皺著鼻子說。
「娘娘,這是藥膳,可不是藥,您嘗嘗,是甜的呢。」任琬舀了一碗慢慢捧到任洛岩面前一臉期待地瞅著她。
任洛岩無奈,只得蹙著眉慢慢用了,眼見著已經用了半碗,任琬瞧見她動了口這才長吁了口氣,雙眉彎彎,顯得極為歡喜,卻不料任洛岩這時開口問她,「外面怎麼了?」
捧著青釉瓷碗的任琬被她突來的一句話嚇得瓷碗都差點落了地,好半晌她才裝傻道,「娘娘,什麼外面的事兒啊?」
任洛岩推開她手里的瓷碗,看著她問,「宮外怎麼了。」
「娘娘,您這話問的稀奇,奴婢和您一直寸步不離的,怎麼會知道宮外是個什麼光景呢。」任琬裝傻道,後背卻已經慢慢沁了一絲汗意。
任洛岩安靜得看著她,一雙清澈的眸此刻混浮著淡淡的冷肅,「琬兒,在我面前你瞞得了什麼,」她看著任琬倏然刷白的面色,「我不信你會害我,但你也應該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信任的人以對我好的名義而欺瞞于我!」
當。
一聲脆響,青釉瓷碗落了地,還留著的半數藥膳喂給了金磚地面。
「琬兒,別忘了,你是我的人。」任洛岩看也不看那碎了的瓷碗一眼,佯怒道。
隨著她的話音一大堆的侍衛宮婢也闖了進來,迭聲問著任洛岩有沒有事。緊接著他們看到了蹲在地上低頭撿拾碎瓷片的任琬,氣氛一時間僵凝。
「無事,只不過本宮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任洛岩淡淡看了眼跪落一地的眾人,「你們都退下罷,」
眾人面面相覷的重又退下了,除了留下兩個小宮婢整掇了下金磚地面上的狼藉。待任琬將手里的碎瓷給了那兩個宮婢,看著她們兩個也離開這才道,「娘娘,您現在身懷有孕,很多事兒,奴婢……實是不能說給您听的。」
任洛岩定定看她慢悠悠道,「所以你認為語焉不詳的讓我胡亂瞎猜對我更有好處?」
任琬愕然。
「琬兒!給我說實話,宮外到底怎麼了?」任洛岩揚聲道,「這麼多風波駭浪的我都挺過來了,你以為還有什麼能讓我畏懼的?」
任琬蠕動著雙唇,滿臉掙扎。
任洛岩這時候恍然,「是不是皇上封了你們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