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自知對您不住,」小翠舉著金剪朝任洛岩刺來,「待奴婢服侍您去後,奴婢自來相陪!」
可憐任洛岩挺著個大肚子哪里閃得開,一不小心就被扎了在了手臂上勾起一塊皮肉鮮血登時流了出來,將一條藍袖染成了通紅,平日里連殺雞都沒做過的小翠白青著臉哆嗦著被這淋灕鮮血給駭了一跳,可一想起家人她又狠下了心朝任洛岩一剪子揮來,任洛岩咬了咬牙,冷眼看著小翠湊近了她,勉力曲腿蹬了她一腳,「你現在就是殺了我,皇上也會誅你九族的!不僅如此,就是凌遲處死都有可能!」
被任洛岩踹得撞到在宮燈上的小翠眼前一黑,感覺到額頭有血汩汩涌出,她緊緊握著還流著鮮紅的金剪,「……娘娘,奴婢不能賭……」她舉起金剪又往任洛岩刺來,這時候她卻沒有瞧見那倒下的宮燈在慢慢燃燒甚至已經燒到了水藍色的帷幔上,一股刺鼻的煙味從小翠剛剛撞到的地方傳來,任洛岩一看,她眼珠子一轉,故意嘶聲喊道,「還不快救火,沒看見火燒起來了嗎?」
小翠被任洛岩一提醒,也看向那被火燃起了帷幔,她歡喜地道,「這樣更好更好,」她將金剪一扔,癱倒在地上,「燒吧,燒吧……」
見她扔了剪子任洛岩松了口氣,可手臂上的劇痛卻讓她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她感覺到隱隱有了一股濕意在緩緩流下,任洛岩滿眼驚懼的低下頭,清晰的看到裙襦下漸漸溢出鮮紅,她驚惶無措的捂住月復部,這就是他說的我身邊有重重眾人保護嗎?滿腔的怨憤從胸臆升起帶著極度恐慌的淚水潸然落下。
刺鼻的濃煙漸漸侵蝕彌漫,任洛岩抱著肚月復無神的睜著雙眼看著水蘭蹙金紋紗帳頂,外面的人應該已經發現起火了吧,也不知道這孩子還保不保得住……
「娘娘您流血了?!」小翠這時候才發現任洛岩已經慢慢被血水印漬,「……娘娘,是奴婢對不起您……」
嘎吱……
一聲聲緊促的聲響讓小翠渾身一顫,急忙往那出聲處看去,她忍不住驚叫出聲,原來是殿梁被火焰炙烤的漸漸往下掉了,而火勢也漸漸蔓延到她們身上來了,小翠畢竟是個小姑娘哪里經歷過這些,她抱著頭不停的尖叫,任洛岩被她叫得眉頭緊蹙,可眼下她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不能動彈,失血過多更是讓她神智都開始模糊,看樣子她要死在這里了……帶著孩子變成焦尸……貪慕帝王的唯一,這就是她的報應嗎?任洛岩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間她好像能听見聲音了。
「回皇上……那……賤婢已……被亂棍……死了……」
「……月奴對默貴人忠心耿耿……雖然嘴上不說卻是怨極了貴妃娘……這回所有人都是她命……退的……看樣……早就知道……人對娘娘下手……」
那聲音時高時低,任洛岩也听不盡明,只知曉她又撿回了一條命。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感覺到有人握著她的手喚她醒來,她還能感覺到臉上好像在下雨,那熟悉的聲音甚至說她要是再不醒來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
任洛岩急了,她努力想要清醒過來,可上下眼皮卻好像千鈞重一樣怎麼也睜不開只能一個勁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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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宮小廚房內。
「琬姐姐,小翠平日里的品性也是個好的,怎麼就……就做出這等事來。」小荷哭得眼圈子都紅腫的坐在熬藥的任琬身邊流淚。這些個年她和小翠一直在一起,自是親厚,如今見她沒了下場怎麼能不傷心。
任琬神情有些清冷地看著紅泥火爐語氣淡淡地說,「那也怪不得旁人,她那是自找的死路,也怪道我那日為何要將娘娘同她留在寢殿內,」她扯了下嘴角,「咱們娘娘那是個什麼心腸,吃的穿的用的,那樣少了我們,那時候她求著我要來跟著我,我瞧著她被歿了的韻妃娘娘那般折磨也是個心疼子,卻不想……不想她卻是個包藏禍心的……」任琬氣得牙根緊咬眼底冒火,「若非皇上顧忌娘娘醒來瞧不見咱們會不快,咱們怕是早就被活活扔化人廠燒死了。」
小荷噤若寒蟬地止了哭,猶疑了下她道,「昨兒我听說她家里的弟弟一家好像也……也被京兆府鎖拿了,怕,怕是要拖去西市砍了頭……」
「砍頭?」任琬重復,她冷笑著搖頭,「不,不會的,以皇上的脾性,那些個人凌遲處死都是輕的,只可憐了那丫頭的佷兒听說是個粉妝玉琢的的小家伙……卻被自家姑子連累了。」擰了眉將藥舀了用紗布濾淨,倒入藥盅內,任琬起聲道,「注意了火氣,我這就去給娘娘送藥,」小荷趕緊起身相送,任琬叮囑道,「往後切莫再提那丫頭了,免得你也惹火燒上了身,還是小環有福氣,早早就出了宮,」想起現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柳麒風,任琬嘆了口氣道,「這些時日皮緊著點兒,咱們宮里的人得仔細拘著,千萬別在這時候惹出禍患來。」見小荷應了,任琬才往任洛岩現在歇下的偏殿去了。
任琬端了藥來了偏殿,見著四個英姿挺拔的大內侍衛,她低鎖著眉目道,「兩位大哥,婢子給娘娘端藥來了。」
「是琬姑姑啊,進去吧,」其中一個侍衛看了任琬一眼道,「皇上待會會過來見貴妃娘娘,琬姑姑快些準備妥當才是。」
任琬忙不迭地道謝,「多謝兩位大哥提醒,婢子喂了藥就去拾掇。」
兩侍衛點點頭,讓開了身。
華清宮寢殿幾乎燒了大半去,若非皇帝不顧一切沖進去講任洛岩搶抱了出來,梅貴妃就是變成‘沒’貴妃那也是極有可能的。出來後,皇上直接把梅貴妃安排進了紫宸宮內,還招來了一隊侍衛重重守衛,如今這紫宸宮除了任洛岩身邊的這幾個,也就是太醫能夠在內宦的陪同下進入了。
榻前坐著一個穿著一身素色裙裝梳著宮髻的中年女子,她正在做針線,任琬乍一看去瞧著倒像是在繡一幅觀音送子圖,抿了抿唇,上前福身道,「奴婢見過劉嬤嬤。」
中年女子微微抬頭看了任琬一眼,「琬姑娘來啦,」看了任琬提得暖盅,女子微笑道,「也到了用藥的時辰了。」她接過任琬手中的湯藥細細聞了,又取出銀勺子舀了勺抿了,過了半晌,才對任琬道,「你喂罷。」
任琬又是一福身,到榻邊坐下,瞧著自家娘娘絲毫沒有孕婦該有的圓潤瘦的幾乎月兌了形,她眼眶一熱,用一塊綢帕墊在任洛岩下頷處——任洛岩的下巴已經沒了因為懷孕而產生的雙層下巴,現在到瞧著有些扎人的尖——慢慢吹冷的湯藥一口一口將藥汁喂入她口里,幸好,自家娘娘雖然昏迷不醒,可也還能吞咽,慢慢將一碗保胎藥喂完,任琬小心看了任洛岩手臂上的傷口見已經有了愈合的跡象,她松了口氣,小心給任洛岩蓋好被子,她給劉嬤嬤又行了個禮,這才提起暖盅急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