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兒死了,為了救她和皇帝。
這一切,任洛岩渾然不知,她依然沉陷在自己的夢魘中苦楚掙扎不休。
對默兒的死,皇帝雖然震撼了一下,卻沒有太多的觸動,他的女人太多了,而他的心又太小,能進駐的——至今為止也只有任洛岩一個罷了。
用薄雪葬了默兒樹了個記號,皇帝抱著任洛岩和賽華佗繼續前行,等任洛岩醒來,他會命人將默兒化了給她一個好去處的,無論如何,她也是為主盡忠而死,只是……皇帝抱緊了懷中人,死了一個睦兒已經讓她傷心成了這個樣子,如今她的貼身侍婢一個接一個的死去……這何嘗不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她……更別說他們的兒子。雙玉為玨——玨兒……
越來越近了。
一百米。
五十米,皇帝能感覺到他迫切的心情。
三十五米。
十米,近了,愈來愈近了。
五米。
一座晶瑩剔透好似用雪造成的小屋呈現在他們面前。
皇帝和賽華佗明了,他們終于到地方了。
兩個青衣青帽的小童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渾身狼狽濕透的皇帝三人,他們眨了眨眼楮,一個轉頭回跑。「老主人,有人來求醫了。」房里立刻傳來小童的說話聲。
「哦?是什麼人?」緊跟著是一把蒼老的男音,以及門簾子被撩開時的窸窣聲響。
老人白眉白發白胡面色紅潤,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衫,走在這冰天雪地中瞧著簡直就是神仙中人。
「你們就是昨兒山上的那些個。」老人瞥了三人一眼,見皇帝通身的貴氣不由皺了皺眉,他對權貴一向不喜,除了他們實在難找出一個好的外,就是麻煩多。
皇帝抱著任洛岩語氣淡然地道,「確實,麻煩老丈幫忙診治在下的愛妻。」雖然皇帝已經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氣勢可身上卻依然帶著睥睨天下的霸氣,明明是在請求老人救治可听來卻多了絲高高在上的命令意味。
這顯然是觸犯了這位老神仙的忌諱。千辛萬苦上山來卻被他重新趕下去的也不是沒有……老神醫動了動眉正想著怎麼將這出言不遜狂妄自大的小子趕下山去呢,卻不想他旁邊那個完全變成了他陪襯的老頭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師傅!您老人家收晚輩為徒罷!」
「你是何人?」老人一愕,雖然求他收徒的也不是沒有,可這麼老的卻還是頭回見。
「晚輩洛青陽拜見前輩。」賽華佗慌不迭地行禮。
 
;「嗯?你就是那個號稱賽華佗的小輩?」老人眉毛一聳,「好大的口氣,既如此還來找老夫作甚?」老人不願意在糾纏背手就要回屋,賽華佗大急忙道,「那區區虛名都是老百姓們胡亂編排出來的,晚輩可從沒認過,」賽華佗偷眼瞧了皇帝一眼,「那位公子爺極為尊貴,還請您老人家通融則個。」
「怎麼?你想以勢壓人?」老人冷笑,「偏生老夫就是根硬骨頭還真不怕這個。」
「在下日夜趕路馬不停蹄為的就是妻子能夠得到診治,還請老神醫援手一二,朕……在下定不會虧待于汝!」皇帝抱著任洛岩一個閃身來到老人身前攔住了老人的去路,無論如何,今日他是必要給他的顏兒診治的!
「你日夜趕路馬不停蹄與老夫何干?」老人翻了翻白眼,一臉不耐煩道。
「老前輩,這位是當今聖上!」賽華佗沖口而出。
老人哼了聲,「聖上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夫想不治就不……」老人話音一頓,他不小心瞄到了那雪氅中任洛岩的臉。
「這位姑娘是你的妻子,那她不就是當今皇後?」老人問,眼里帶著絲絲古怪之色。
「她是朕最愛的女人。」皇帝偷換了概念坦然說。
「唔……老夫好歹也是大盛的子民……」老人模著長到胸口的白須,「既如此,把她抱屋里去罷,別更受了涼。」他老人家一點出爾反爾的羞慚心都沒有,端得是光明正大的很。
皇帝雖不知他為何突然松口而且表現的對任洛岩頗為親厚,但心里還是極為高興的將任洛岩放到床上安置好,眼下可不是查證的時候。
「可以了,你先出去,老夫沒叫誰都不準進來,要是這丫頭出了什麼岔子,可誰都怪不得!」老人毫不客氣地將皇帝和想偷學兩招的賽華佗踹了出去,對跟在身後的兩個小童讓他們不讓皇帝和賽華佗進來後,老人取出了九九八十一根續命金針扎在了任洛岩身上各大穴道。如果讓皇帝看到他的女人被扎得跟刺蝟一樣不抓狂抄了這雪山那才叫做天上下紅雨。
「有點棘手啊……瞧著是自己不願醒啊,一心求死?」老人繼續模著下巴上的胡須,「有趣有趣,老夫就要把你拉回來看看……」手里的金針繼續跳舞躍動,外面的皇帝如坐針氈。
又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樣子,躺在床上的女子輕嗯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楮。
一眼,她就看到了一個胡子白花花的老人神情嚴肅地瞅著她問,「安九娘是你什麼人?」
任洛岩一愣,下意識道,「是我母親。」
老人滿臉驚訝,「怎麼可能?我的外孫女兒不是被那天殺的北宮家活生生逼死了嗎?」
「外孫女兒?」任洛岩嚇了一跳,這時候的她剛剛醒來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因此面上倒沒顯出幾分苦色來。
「九娘是老夫唯一的女兒,」老人嘆息。
「什麼?!」任洛岩傻眼了。
從任洛岩出生後還是第一回見到自己這小外孫女的老人顯得很是慈愛,當听說了任洛岩這些年來的經歷時,也難免老淚縱橫心疼得跟什麼似地,听到任洛岩的臉被火焚毀時,老人嘆息著說,「你娘的易容術學自我的門下,那張千面也不過是學了點皮毛,沒想到你娘和你師叔居然會犯禁用人皮做面具,過兩日我把你師叔叫來和他一起商量先取下這面具……」
任洛岩知道老人說的師叔就是娘那個當年幫她善後的師哥,但是,她絕不願意讓皇帝見到她那副丑陋的模樣,如果真的這樣她寧願去死。
對此任洛岩沒有隱瞞的跟老人說了她的心里想法,當听到任洛岩決定瞞一世時,老人大皺眉頭,「哪有女婿對著自己丈母娘的臉談情說愛的,這對九娘可是實打實的褻瀆!」任洛岩身子一顫,老人嘆息著又道,「從知道你成了帝王寵妃老夫就有了計較,你放心吧,老夫知道該怎麼做。」
老人出門見了心懷忐忑的皇帝,告訴他說要想救任洛岩除了要許多的名貴藥材外就是要在雪山上至少待足五年不許見面,問皇帝可願?皇帝為了救任洛岩只好點頭,但提出要留下些人侍候,老人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人多眼雜的,到時候對他外孫女兒可沒什麼好處,于是他一本正經的說要是有外人在他老人家救人不方便,到時候失了救人的興致問皇帝可願意就這樣帶著任洛岩回去?皇帝自然不做聲的只能默認了。
對于皇帝的識相,老人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