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些日子主子和留靖王爺、北宮將軍待在書房里整日里的繁忙政事不思飲食不思睡眠這可如何是好?」琬兒放下手里的燕窩粳米粥,嘆息一聲對任洛岩說。回到任洛岩身邊後,琬兒也算是如魚重新回到了水里,除了那美人笑的毒尚未解外,現在和以往並無區別。
正繃著繡框繡著一片龍鱗的任洛岩抬起頭看了眼琬兒,「琬兒,主子現在忙得是正事,咱們不好去瞎摻合的。」這些日子威伯和她說了很多,她也很有進益,關于伴君她也更多了一些體會。威伯雖說與那宮廷八竿子也打不著,可是男人無疑更懂得的男人,以往任洛岩身邊都是一些女子,就是那手把手教她在宮中生存的老嫗也是女子,有很多事情她們只能在內苑站得穩腿腳外面卻是不成了,畢竟眼界被框住了,如今有了威伯這數十年走南闖北經驗的教導,任洛岩卻是略有所悟。
「可是,可是您也不能就這麼看著主子挨餓啊,要是、要是宮里的娘娘們,她們早就想盡一切辦法去向主子表現真心了,哪會像您,窩在這兒繡東西。」琬兒皺眉道。
「所以,我才與別人不同。」任洛岩微微笑了下,了卻了父母心事的她如今少卻了那如影隨形的惶惶不可終日,就有如那撥開雲霧的天地一片澄澈,這幾日她也見過北宮冷幾面,任洛岩可以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和那已經盡力消弭的敵意。她知道,北宮冷是想問那夜到底發生了何事,他的ど弟為何會突然枉死,不過,她卻是不會說的,她既已決定這個秘密會埋藏在心底一輩子,那麼……她就會徹底將臉上這張臉不是她的徹底忘卻。感謝張千面老人的厚賜,若非他,任洛岩真的很難想象,這面皮若能輕易撕開該是如何的讓人恐懼,那藥水合該是屬于她的,也正是有了那藥水,她才能從更深一層的懼怕中解放出來,如今,她只想過些平靜的日子,這對于她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娘娘……」琬兒卻是不想,她還念著讓娘娘和皇上更進一步呢,別的人也許不知道,可她身為娘娘的貼身女官,卻是清楚的知道,那粒守宮砂如今還好好的待在娘娘的右胳膊上根本就沒消失過。
一個一直沒被寵幸的娘娘?這和一件擺設有什麼區別?宮中女子的權勢地位都來自于子嗣和帝王的寵愛,這帝王的寵愛都排在後面了,可見子嗣有多重要。琬兒幾姐妹也私下里討論過這個問題,不過卻是不好與任洛岩明說,只能心里干著急。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能給單獨和皇上相處的機會,娘娘卻是一點都不急,這怎能不讓琬兒憋悶不已。
「琬兒,幫我挑團好的鎏金絲線繡龍目,這個可馬虎不得——」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任洛岩滿意的收了最後一針,頭也不抬的說,這最後一片龍鱗繡好,就開始繡龍目了,這龍最難繡的就是龍目和龍鱗,如今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任洛岩自然是心情大好。
琬兒黑著臉看她,動也不動。
任洛岩等了好一會都沒瞧見琬兒遞絲線來不由得一愣,「琬兒,你怎麼了?」
「娘娘,現在趁著就您和主子相處的機會,您……努力點成不?」這些話琬兒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她是怒其不爭。
「琬兒,你這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調侃了一句,任洛岩將繡花針別在繡框上又揉了揉酸疼的腰,這弓腰貼背的久了還真不是人干的,眼楮也有些酸酸澀澀的,「好啦好啦,你別生氣了,走吧。」
「去哪兒?」琬兒繃著臉問,現在姐妹們都不在這兒,她更有義務讓娘娘認識到這其中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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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任洛岩輕輕點了下琬兒白玉般的額頭,「去小廚房,我做些東西,你送去給主子他們用罷。」
听了這話,琬兒才給了任洛岩一個笑臉,心道,原來娘娘心里已經有了計較,難怪這麼不疾不徐的。趕緊跟著任洛岩去了廚房。
小廚房就在任洛岩閨房的左下側,當年任玄白心疼女兒,日日都是將一些好吃食做好擱在小廚房里溫著,任洛岩想吃的時候著人去端就是,端得是一片心的呵疼。
琬兒可以說是一位全能女官了,不僅是在宮中受了這麼多年的規矩也有陳月娥的貼心教導,但是,她還是有一樣不是怎麼會的,那就是廚藝,除了會做點小東西外,她也就只會吃喝品了。
瞧著任洛岩熟稔無比的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琬兒就是打下手都插不上。
「娘娘,婢子一直沒問,您這手廚藝……」
「廚藝?我能有什麼廚藝?」任洛岩搖搖頭,輕輕笑道,「不過是幼時胡為亂學了些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娘娘這是謙虛了,您要真是難登大雅之堂,主子和王爺他們怎麼都會對您做的膳食贊不絕口?」琬兒不信道。
「是真的,以往我看到喜歡的吃食都想著自己做,我爹爹他,也慣著我,說女兒家找點樂趣也不容易,」任洛岩現在已經能心無掛礙的說一些父母雙親的事兒了,對此不論是皇帝還是琬兒他們都是很高興的,因為這代表著真正的放下,「後來到了宮里,什麼都有人做,我自然而然就放下來了,你也知道,御膳房里的東西,哪里是我這個小丫頭比得上的,主子他們也不過是貪新鮮罷了……」新鮮二字出口,任洛岩臉色卻是微變,她想起了皇帝上次對她說的新鮮論,那讓她心里非常難受。
「瞧著新鮮……看著喜歡……玩物一般嗎……」任洛岩喃喃自語,心情有些低落。
她的聲音很低,琬兒沒有听清,問道,「娘娘,您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我琢磨著該放好多水呢。」隨便找了個理由扯過去,任洛岩笑得有些不自然。
沒過多久,任洛岩就煮了一大鍋的蓮子八寶粥和幾碟精致爽口的小菜,和琬兒倆個分別用碟子裝進食盒,任洛岩想了下,說,「待會你將東西交給曲總管就好,記著別靠近書房。」
「奴婢省得的。」琬兒笑了下,結果紅漆雕木雙層食盒出去出去了。
任洛岩看了眼她的背影,重新轉回閨房,親自選了團鎏金絲線繡將起來,這衣服,還是早些做給他為好,進了宮再送,怕是又會被人說成是千方百計爭寵吧。任洛岩喟然長嘆,為自己要再度回到那個囚籠而感到無盡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