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戎 蕭牆內外 第一零七章 何去何從悵惘(下)

作者 ︰ 阿菩

[廣告][百度廣告][智源廣告][阿里廣告][廣告]深夜,耶律余睹軍營。

「報——都統!不好了!」

一直沒能入睡的耶律余睹猛地跳起來,問有何事。

「中京出大事了!晉王……晉王被賜死了。」

「什麼!」耶律余睹肩上的袍子掉了下來,定住心神道︰「你再說一次!」

「晉王被皇上賜死了!」

耶律余睹連晃了兩晃,顫聲問道︰「什麼罪名?」

「謀反。」

「什麼!謀反?!」他大叫聲中,帳外腳步聲響起,卻是韓福奴、蕭慶、高佛留等心月復將領到了。「晉王怎麼會謀反……怎麼會……那文妃娘娘……」

「也被賜死了。」

帳外諸將听了無不嘩然,耶律余睹已經連站也站不穩了,半晌作聲不得,帳外蕭慶問道︰「此事是誰主持辦理?受牽連的都還有什麼人?」

「是蕭相爺主持,蕭駙馬、達哈里將軍都已經被抄家問斬了。」

耶律余睹大叫一聲,昏了過去,眾將大驚,韓福奴等連忙救護,蕭慶傳令全軍警戒,同時發派偵騎,以防萬一。

耶律余睹方才是急怒攻心,韓福奴等將他救醒,勸道︰「都統,以眼下形勢看來,這分明是蕭奉先有心陷害!既然連文妃娘娘和晉王他們都已遇害,則下一步就輪到我們了!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自保!」

高佛留也道︰「正是!論親,皇上和文妃娘娘有夫妻之情,和晉王殿下有父子之義,但如今都被害了。看來皇上已經昏頭了!我們就是回到中京九成九也是沒用了!不如就反了吧!」

韓福奴道︰「反?如今晉王已死,我們拿什麼旗號造反?咱們現在就這點兵馬,沒有晉王這個旗號來號召軍民,如何成事?」

高佛留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回臨潢府,部署定了再作打算!」

「來不及了!」帳幕一掀,蕭慶沖進來道︰「西南、正西、西北都有行軍痕跡,甚至北邊也不安靜!看來人家部署早定,已經派兵馬繞到我們後面去,想對我們來個圍抄!」

韓福奴等無不失色,耶律余睹坐了起來,慘笑道︰「這……算是十面埋伏麼?」

蕭慶跪下勸道︰「都統!你要振作!大家的身家性命,都靠你撐著啊!眼下雖然危險,但我們還沒全輸!」耶律余睹這次抗擊女真救援上京是大發親族入伍捐資,兵將子弟親人多在軍中,因此這支隊伍不但是一支軍隊,更是一個部族!

耶律余睹嘆道︰「我們還能到哪里去?往南往西都不行了;他們要防我奪回臨潢府兵權,北線也一定布置了重兵!就算沖得過去,等我們到了臨潢府,說不定那邊的兵權也已被別人接掌。」

蕭慶道︰「那就向東!」

「東?」耶律余睹一震道︰「東邊有折彥沖在啊!這……這怎麼可以!」

蕭慶道︰「都統還記得阿骨打招降的那封信麼?」

眾將互相對視一眼,都知道蕭慶這話意味著什麼!

「都統!」韓福奴道︰「向東吧!耶律延禧這樣的主子,不值得我們盡忠!」他叫出耶律延禧的名字,那是不以臣子自居了。

「可是……」

「都統!」蕭慶道︰「不如便投了女真罷!一來親族子弟得以活命,二來也可借女真兵力,給文妃娘娘、晉王殿下和蕭駙馬他們報仇!」

「可是……」

高佛留道︰「若都統實在不願降金,便請下令向南!我們兵力不足打不過,便死在中京城下,至少要讓大遼的百姓知道我們是冤枉的!」

耶律余睹還在猶豫,眾將都跪了下來︰「都統!請速決斷!」

「天啊!」耶律余睹仰天哭道︰「難道真是天滅我大遼麼?」

耶律余睹眼前不斷晃過各種不同的結局︰跪在阿骨打面前的結局,或是自己的頭被裝在匣子里的結局——不!不可以!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在這里?

「契丹在阿適那里已經完了……可是,我不能陪他殉葬!不能!不能!」

可是投降阿骨打契丹人就有出路麼?

耶律余睹不知道!可是如果他要看到那麼一天,他就得活下去,無論真正的理由是為了眼前這些親人、部將,還是僅僅為了他自己!

終于,耶律余睹在諸路軍隊合圍前拔營夜遁,一路向東,直逃出百余里,眼見後面追兵一時趕不到,眾將都暗中松了一口氣,忽然一彪軍馬朝橫地里殺出,統帥卻是一名奚族大將!蕭慶等人看清了是奚族大將蕭錫默的旗號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耶律余睹臨危不亂,下令掉頭向東北逃走!

錫默軍從後掩殺而來,本來耶律余睹軍已經頗為疲憊,但奇怪的是錫默軍竟然走得比他們還慢,沒多久距離漸漸拉開,最後竟成功將之拋離。韓福奴等無不奇怪,耶律余睹回顧道︰「錫默素來不服蕭奉先,這次怕是有意放水!」

蕭慶道︰「不如讓我馳入彼軍,勸錫默將軍一勸。」

耶律余睹搖頭道︰「錫默甚忠勇,這次能放我們一馬已經很難得了,要他跟著我們反戈叛國,怕是妄想!他若有此意,早追上來和我們會師了!罷了!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已是無奈,何必拖累別人下水?」

他的軍隊向東開來,終于抵達遼金邊境,卻見眼前一個寨子上空旗幟飄揚,大書「耶律」二字,耶律余睹道︰「這寨子設在金國地界,怎地卻飄著‘耶律’旗號?整理卻不知是哪個將領把守?是遼將?還是金將?」派人去探,沒多久探子回來道︰「寨子里一個人也沒有,竟是一座空寨!但糧草食水燃料一應俱全!」

韓福奴道︰「這個寨子好蹊蹺!待我去看看!」過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道︰「我仔細探查過了,寨中沒有伏兵!食物也沒下毒!」

蕭慶等都道︰「這更奇了!」

耶律余睹忽然問道︰「有沒有見到書信之類的東西?」

「書信?沒有。」

耶律余睹親自領人來到寨前,看著那領繡著「耶律」的大旗發呆,部將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韓福奴忽然叫道︰「旗桿上似乎綁著什麼東西!」

耶律余睹點了點頭,派人爬上去摘下,卻是一封用羊皮為信封的書信,封泥是一只麒麟,信封上有「大都統耶律余睹親啟」字樣。

韓福奴道︰「待我試試有沒有毒!」

耶律余睹哼了一聲道︰「毒?若真是他,哪里會用這等下作手段!」搶了過來,拆開信封,只見信上寫道︰「聞將軍不容于國,特備邊境小寨,以供稍息。」落款仍是一只麒麟。

耶律余睹無名火起,就要撕信,手舉起了又放下,喃喃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我們本有罅隙,外人焉能下手?」長嘆一聲,對部將們道︰「進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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