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十一章 3.就為了一幅畫

作者 ︰ 哭之笑之

「陛下啊,你怎麼也到這里來了?」馮風趴在宇文衍面前竟然泣不成聲,「陛下是帶人來救微臣的麼?」

宇文衍听了這話不由苦笑起來︰「救你?你看朕這樣子像來救你的麼?」

馮風胡亂用衣袖擦拭著滿臉的涕淚,打量著眼前的小皇帝,穿著一身小睡衣,還光著腳,頭發凌亂蓬松。再往四周看看,也不見馬匹和車架,更不見一個宮廷侍衛。他不由驚恐起來,並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小皇帝,失聲叫道︰「陛下你……你也被綁架了?!」

「是啊,我們現在都同為階下囚啦,還指望你救朕呢。」宇文衍無奈地說。

馮風驚駭之後立刻就開始大肆撻伐和譴責禁軍無能、侍衛該死,甚至還表現出一副誓死保衛小皇帝的大無畏獻身精神。宇文衍身上不由得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心里不住的冷笑︰真不愧是個好演員,演什麼像什麼!要不是自己那次踫巧的天台執事房外偷窺到了這小子與宮女活色生香的**,沒準還真會被這包含感情的表演所打動呢。

「好啦好啦,且先說說你被那劫匪……」宇文衍說到這里看了不遠處那個半大女孩一眼,她原本看著馮風伏地大表忠心時滿是鄙夷之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凶光,宇文衍明白是「劫匪」二字犯了她的忌諱,這女孩必然與面具白衣人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于是他故意再次重復,「那個戴著丑陋面具的劫匪……」

「住口!」那女孩已然秀眉倒豎,猛揮手中的馬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敢這樣說我師傅,你小子是不是癢癢了?!!!」

宇文衍畢竟不是真的小男孩,見那女孩勃然作色杏眼圓睜的樣子很可愛,竟然笑了起來,從石凳上起身月兌下半截褲子,把白白胖胖的對著那女孩,扭頭挑釁道︰「就是癢癢了,你來幫我撓撓啊!」

此舉大出那女孩意料,不由又羞又窘,粉女敕臉上立即漲得通紅。還好在她眼里宇文衍不過是個小屁孩,若是個成年男人甚或只是跟她年齡相仿的大男孩對她做出這等動作,她不嚇得落荒而逃才怪。她站在當地猶豫了一會,定了定神,覺得不能退縮,咬咬牙舉鞭就朝宇文衍沖了過來。

還跪伏在地的馮風見狀大驚失色,趕忙舉起雙臂用身體護住了宇文衍的身體。已沖到面前的女孩原本只是不甘在小屁孩面前退縮,想作勢嚇唬嚇唬他。她不信嬌生慣養的小皇帝真的敢用迎接馬鞭,可眼見都已進入她馬鞭的打擊範圍了,那白白胖胖的小竟然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小皇帝的臉上依舊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在那一瞬間,女孩已經有點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自己高舉的馬鞭是否應該真的打下去。正好此時馮風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宇文衍的身體,女孩的鞭子也就有了台階可以下,她順勢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馮風的背上。馮風背上的衣衫立即被撕裂了一個長長的口子,一道殷紅血印隨即從他背脊上隆起。

女孩用鼻子「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朝屋內走去。

宇文衍沒想到那女孩真敢打,這次對馮風舍身護駕的舉動有所感動了,看馮風背上的傷情就可以推斷,如果這一鞭子抽在七歲小男孩嬌女敕的上,毫無疑問會皮開肉綻。他扶著馮風起來坐在石凳上,並嘉許了一句「卿乃忠臣」。

隨即,宇文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快跟朕說說你被擄之後的經過。」

馮風嘶嘶地到抽著涼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滾而下,顯然背上的鞭傷疼極了,他正要開口說話,忽听草屋大門那邊又傳來女孩的聲音︰「你們兩個,進來吃飯!」

宇文衍此時也確實覺得饑餓難耐了,這嬌生慣養的小男孩的身體確實經不住折騰,又見馮風正疼得厲害,便說︰「先進去用飯吧。」說著扶起了馮風。

草廬堂屋內,一張大大的方桌佔據了中央位置,四把條凳圍繞在方桌周圍,桌上擺著幾個粗大的土陶碗,裝著湯面、饅頭和咸菜,唯一有葷腥的是一碗用萵筍炒的零星肉片。那女孩已當仁不讓地坐了上首,馮風忍著背上火辣辣的傷痛也不敢說什麼,扶著宇文衍坐了次座,自己則坐到對面,那中年婦女坐了下首。

宇文衍見馮風呲牙咧嘴的樣子,便對那女孩說︰「有沒金瘡藥給他敷上啊?這麼熱的天,傷口會感染的。」

那女孩端起一碗面條就吃,仿佛啥也沒听見。宇文衍便又將求助目光投向那中年婦人,那婦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是個好人,果然起身去里屋拿出了一小罐金瘡藥給馮風處理傷口。那女孩到也不阻止,只顧吃面。

早飯吃完,宇文衍也從馮風嘴里大致了解了他被劫持之後的情況。

被點了穴道的馮風醒來時是昨天中午時分,醒來他發現自己已在一個山洞之內,洞口站著一個人,洞外的光線很強,那人因逆光如同一個剪影,當他轉身時臉上的銀質面具折射著陽光十分刺目。

馮風見是劫持自己的面具白衣人,連忙匍匐在地磕頭如搗蒜,連呼「大俠饒命」。

白衣人很鄙夷地哼了一聲,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馮風愣了一下忙答道︰「小人馮風,不過是個藝人,在天台伺候天元大皇帝陛下……」

「馮風……」白衣人念著他的名字,又問︰「你是哪里人氏,父母何人?」

「小人是原齊國朔州人氏,先父馮遠,先母早亡,只听先父說是趙氏。」

「你父親也亡故了?他原來是做什麼的?」

「先父在小人十五歲時病故的,他原是前齊蘭陵王麾下的司樂官……」

凝立在洞口的剪影似乎動了一下。

馮風繼續說︰「後來蘭陵王被害,父親就帶著我四處漂泊,靠表演一些蘭陵王的樂舞賣藝維生。先父去世之後,小人曾投靠過戲班,後經歷了滅齊戰爭,不再敢演蘭陵王的樂舞,幾乎淪為乞丐。這一年來才重抄舊業,前不久受鄭大人抬舉,才到宮中侍奉大皇帝陛下……」

面具白衣人轉過身來盯著馮風看了很久,盯得馮風六神無主,他雖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臉,由于逆光也看不清面具後面的那一對眸子,但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如芒刺般的犀利目光。見白衣人久久不說話,馮風鼓足勇氣試探著說︰「不……不知大俠找小人來……來……有何吩咐?」

卻听白衣人問道︰「是不是有一幅蘭陵王的遺像在你手里?」

馮風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蘭陵王被害後,先父帶著小人逃走前,從王府里救出來的唯一一件蘭陵王的遺物。」

「現在何處?」

「在小人的住處,在……在皇宮天台……」

在正陽宮小皇帝寢殿臥榻前,那面具白衣人也是索要蘭陵王的畫像,宇文衍根據這些信息已基本清楚了劫持者的目的了,如果當時他把蘭陵王畫像交出來,估計就不至于被劫出皇宮。可是一幅畫像至于如此興師動眾嗎?冒如此大的風險,不惜將當今皇帝給劫持了,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幅蘭陵王畫像里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一心想要拿到蘭陵王畫像的世外高人到底是誰呢?

想到這里,宇文衍轉頭看著冷冷盯著他們的那個女孩,問道︰「你師傅呢?怎麼不見他人?」

女孩冷冷地說︰「他老人家的行蹤你們沒有打听的資格。」

馮風湊過來小聲說︰「陛下,她師傅在山上那個洞府里。昨晚我就是在那洞府里過的,今天早上她師傅讓我和這位……這位小女俠騎馬下來了,他沒下來。」

「什麼小女俠啊?胡亂稱呼誰呢?!」那女孩怒道。

宇文衍微笑問道︰「那敢問姐姐如何稱呼呢?」

似乎「姐姐」這個詞用得好,那女孩臉色緩和下來,說︰「你們就叫我紫雲姐姐吧。」

「紫雲姐姐?這名字好听!那姐姐的師傅如何稱呼呢?」

「師傅的名諱你們不必知道。」

「總得有個名頭吧,不然他老人家來了,不知如何稱呼啊。總‘大俠’、‘大俠’的稱呼不方便,萬一又來個他的朋友什麼的,也‘大俠’、‘大俠’的分不清這大俠那大俠了。」

紫雲畢竟也還是個孩子,撲哧一笑,說︰「嗯……那你們就稱他老人家‘華大俠’吧。」

「哦,你師傅姓華……」宇文衍的眼珠轉了轉,「他為什麼一直戴著蘭陵王的面具啊?或者他就是蘭陵王?!」

「我也不知道……」

紫雲剛說出口,正在桌邊收拾碗筷的中年婦人似乎不小心,抓在手里的一把筷子突然「嘩啦」掉落了一地,她急忙俯身去拾。而紫雲則立即住口了,顯然她發現自己一不留神說順嘴了,急忙正色喝道︰「別瞎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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