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繡閣的老板娘覺得自己眼花了,雖然她才剛過四十,可就這四十年的生活來說,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一個少女。(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銀發如浪,身段如水,俏目藍眸,櫻唇銀牙,無一不是絕美的,這個少女的面目輪廓不是東陸女子的樣子,穿上一身東陸銀紅紗的衣裙倒顯得更加嫵媚亮麗,有了暖陽一般和煦的氣息。
「多俊的姑娘啊,可比宮里的娘娘貴妃們還要俏了幾分。」
老板娘喜滋滋地繞了岑端詳,可岑有點苦悶,「老板娘,這里沒有武士服嗎?這衣服穿著怎麼打架呀?」
老板娘楞了一楞,心里又一次嘆息這悲慘人間,忍不住牽了少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著,「唉,多好的姑娘,生錯人家了,這般俊俏就是嫁入富貴家做少女乃女乃也不難了,可憐還要到處奔波。」
老板娘自顧自地嘮叨,卻沒注意岑正在暗暗呲牙。
這時候轉兒小璇洗完澡也從後院跳了出來,她的樣子也叫老板娘覺得順眼多了。滿頭的小辮胡亂擺著,一雙大大的眼楮透著一股子純淨,怎麼看怎麼可愛。老板娘不等她說話,搶先抱在懷里,又開始嘀咕,「都是好孩子啊,都是好孩子啊。」
轉兒小璇沒留神就被她擒住,使勁地掙扎起來,「哎哎,給爺放手啊。」
老板娘越發抱得緊了,「想是爹媽亡故得早啊,都沒好好教育,女孩子家家的不可以說粗話,以後得改改了,要不你就給我當個干女兒吧?」
轉兒小璇苦了臉從她懷里鑽出來,蹦到一邊去,「拉倒拉倒,我是一個阿洛卡啊,我手底下也有千百號兄弟。」
老板娘還沒明白過來,岑已是牽了河絡少女的手朝門外走去,「好容易才看見個城市,咱們先去逛逛吧。(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回頭她又招呼老板娘,「麻煩老板娘,我那同伴出來以後叫他上街找我們,我們一定會出現在他要找的地方。」
老板娘默默想了一會兒,招呼著伙計關門。兩個伙計有些納悶,看老板娘那個樣子不像是說笑,也就懶得問了。
老板娘的眼界不差,見多識廣,先前沒看懂三人的來歷是因為他們的外表實在髒得離譜,現在看到那西陸的女子和河絡少女的獨特,心里便有了計較,這樣的一個奇怪組合並不符合「狩」的特質。她穿堂越戶地來到後院,果如她所料,那個奇怪的少年正蹲在院子里一件件清點這包裹里的物品。
「小哥從事‘狩’的工作多久了?看這些東西就知道小哥不是一般人吧?」
老板娘略微有些失望地看著回過頭來的羽化,眉眼不算差,口鼻也端正,可怎麼看著都沒有想象中的氣勢,缺少了那種常年走在腥風血雨中的味道。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罷了,老板娘暗暗想著,她覺得這個少年並不像是一個從事捕獵的「狩」。
「我就是一個游歷的人啊,這些東西不過是順帶弄來的。」羽化站起身,拍拍手里的塵土,這些包裹里的東西雖然清洗過,到底不怎麼干淨。
「我見過一些‘狩’,他們都是成群結隊行動的,而且他們弄到的貨色可比不上你這些。」
羽化笑了笑,「我沒說過我是‘狩’啊。老板娘,真是很感謝你讓我們收拾行裝,我們也不好打擾太久,這就告辭吧。」
「這倒是不急。」老板娘笑著坐到石凳上,「小哥,我也不問你們的來歷、你們的姓名,問多了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我只問問小哥,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東西呢?」
說實話,羽化有點犯難,他根本不懂這些東西的行情,只是憑著感覺來判斷這些東西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听到老板娘這麼問,話里話外透著明顯的交易氣味,他也就明白了過來,「老板娘可有好介紹麼?」
「也許你可以當我在騙你,不過我告訴你,你這些東西若是拿到市面上賣,你就會惹來麻煩了。」老板娘翹起腿來悠悠晃了幾晃,「越州,是‘狩’經常出沒的地方,九州的名門望族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狩’,但他們所得來的東西都很稀少,像小哥這樣的成績一旦被人發覺,那些‘狩’必定會注意到。小哥,你說你不是‘狩’,可是你已經搶了‘狩’的飯碗啦。」
羽化靜靜地點了頭,老板娘的意思他已經明白,他就像是一個帶著巨富的孩子,怎麼可能不被人覬覦?若是岑在這里,以她的脾氣才不會理會這些,她多半是期盼著有人來找麻煩的。羽化倒也不在乎有人打他的主意,但他實在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老板娘閱歷豐富,自是看透他的性子才有這番說辭。
「老板娘是想我留下這些東西麼?」
老板娘掩嘴笑了,「小哥是個聰明孩子,一點就透。我織繡閣雖然做著正經生意,但也會弄點黑市的,這些東西我可以全部買下。至于價格,不瞞小哥,這些東西大概在市面上值十個金銖,若小哥肯讓讓,我就以七個金銖買下。」
這時就能看出羽化很好地繼承了歷代魔王的優秀傳統,九州歷史上的魔王,幾乎沒有不奢侈浪費的,即便是他們明知道自己吃虧上當,可他們就是對金錢沒有很具體的概念。
羽化大笑起來,「老板娘好算計,明明要殺我的價,還要說這麼多話來引我上鉤。」
老板娘也不惱,「我說的價格是真是假不必琢磨,但我說你會有麻煩是真的。」
羽化再不看地上的東西,徑自走到石桌邊,一坐了上去,「這些東西即便送你也無妨,我年紀是不大,可誰對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那兩個丫頭我也得養活,這樣吧,老板娘給我五個金銖就行,如何?」
老板娘楞了,她正等著這少年還價,可全沒想到這少年會自己把價格降下去。她奇怪地打量著這個少年,心里有點惶惑,這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卻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頗有些俠客的風範了。
「小哥可是戲弄我麼?」
「該怎麼說呢?」羽化搔搔頭發,「老板娘是個好人,從先前進門的時候開始我就看出來了,你和我阿娘的脾氣真的很像。就是這麼個原因。」
老板娘愣愣地看了他一陣,忽的笑了,「你是個有趣的孩子,我覺得你將來會是一個名動九州的人。」她從袖中撿出十個金銖放在石桌上,「這些東西價值在十五個金銖,我如今佔你個便宜,就當我佔了一個未來的大人物的便宜。」
羽化這次倒沒覺得臉紅,他輕輕一拍桌面,九個金銖頓時跳了起來,被他隨手一抓塞入懷中去。桌面上剩下了一個金銖,羽化一掌拍碎,嵌入桌中,「事不可做絕,錢不可使盡,‘九’之數未滿,‘十’之數則溢,就留給老板娘做個紀念。」
少年大笑而去,臨了轉身又道︰「這張桌子千萬保存好,以後一定會增值的,那時候,我已名滿天下!」
他抬手在院牆上寫下「魔王到此一游」,哈哈大笑著走了。
老板娘忽然覺得他說這番話時有著無比的自信,她留下了這張桌子,也留下了那面院牆,而在不久的將來,她的確听聞了許多「魔王」的傳說,這個少年,果然名滿天下。
老板娘臨行之前說的話頗讓羽化玩味,「我們一定會出現在他要找的地方」,這是岑的口信,羽化越想越覺得心里發慌,這句話里似乎藏著某種陰謀的味道。
「老板,你有仇家沒有?我免費幫你殺幾個就當付賬好了。」
多麼熟悉的聲音,更熟悉的是這句台詞,羽化額頭的青筋一下就爆了起來,順著聲音望過去,河絡少女正站在一個油餅攤子前面和一個老頭瞎掰。羽化幾步躥過去,攔腰夾了轉兒小璇就跑。
「哎,我餓啊我餓啊。」
河絡少女可憐的聲音引了路人商戶都在指指點點。
「這個世道啊,當哥哥的都不管妹子死活了,小姑娘幾天沒吃東西了?」
「真是心狠的親人,想來這小姑娘不久就會被當哥哥的賣了,可憐哪。」
群眾的聲音像巨大的海浪砸到羽化身上,羽化真有心把轉兒小璇給拋到角落的垃圾堆里去。他悶了頭不說話,一個勁朝前跑,結果沒跑出多遠
「老板,你有仇家沒有?我免費幫你殺幾個就當付賬好了。」
多麼無恥的台詞,羽化一抬頭,路邊一個銀發少女正在和一個賣水果的小伙子胡侃,那小伙子顯然受到的誘惑很大,像個吃米的小雞猛點頭。
羽化終于知道老板娘捎來的口信是什麼意思了,他強忍著痛苦的淚水一把扯了岑的胳膊瘋跑起來。直跑到另一條街上他才站住,指著這兩個家伙一頓狂罵,「最不讓人省心就是女人!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地逛街嗎?你們打算在這里開一間棺材鋪子?」
岑和轉兒小璇無所謂的聳肩,異口同聲道︰「我們又沒錢。」
「」
羽化用手指了她們好一會兒也沒說出話來,最後只剩了嘆氣,「找個地方吃飯吧,吃完了還要上路去清余嶺。先說好,不準殺人!」
旁邊有個商客正好路過,恰恰听到了他這句話,商客戰戰兢兢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