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身亡,馬車破碎,接下來的路程只能靠兩條腿了。對于楚涼音來說,走路不算什麼,常年的山南海北的走,從來沒覺得累過。不過這次要擔心的事情有很多,因為這南幽太過詭異,這一片山佔地廣闊,那河流似乎將整座山都纏繞住了,以至于,他們一直沒看到什麼生物。
一直順著山腳走,楚涼音不知道齊雲山的方向,所以,誠如那時所說,要月離風做了領導,領導方向。
寧昭然和雲烈召吵吵鬧鬧,爾蔣跟在他們倆後面,不時的就得後退幾步,免得這倆人打起來再傷著他,他很無辜。
後面那倆人吵鬧,前面的倆人當做沒听到,對于在山里分辨方向,是楚涼音的長項,她不時的給月離風指明東西南北的方向,月離風再做出判斷往哪個方向走,倆人的配合倒是天衣無縫。
「若是以前咱們就能這麼和平相處,老娘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動手,找你事半功倍。」月離風的記憶力超級好,估模著十三少給他傳消息告知南幽的地勢也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到如今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往哪個方向轉,往哪里走,沒有一點偏差。
「在你眼里,我虛偽自私冷血陰狠,甚至有除之而後快之心。就算我主動要求與你和平相處,你也根本不會理我。」月離風掃了她一眼,眉宇間蕩漾著笑意,深知楚涼音的性格。
楚涼音哼了一聲,「但那也是事實,你做的很多事我到現在也不贊同。」雖然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好人,但是也不會如他那樣壞。
月離風垂眸一笑,「那麼我現在正在做的事可合你的意?」像是故意討好,他歪著身子踫了她一下,笑道。
楚涼音眯了眯眼楮,點點頭,「不錯!」也歪著身子撞一下他,倆人幼稚的舉動像是小孩子。
山路崎嶇不好走,月離風走在前,楚涼音跟在他身後,要翻過這座山才行,腳下的路也愈發的陡峭。楚涼音伸手拉住月離風的衣服,像是要借著他的力量,也像是要拉住他別不小心再栽倒。
月離風反手抓住她的手,「累了?」他問道,聲音輕柔而又有磁性。
楚涼音輕聲笑,笑的眼楮都眯了起來,陽光打在臉上,像是綻放的花兒,「是啊,所以,就勞煩月公子您拉著我了。」
月離風果然用力的拉著她的手,拽著她前行,能夠讓她少用些力氣。他黑色的外衫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而擺動,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也隨之飄散,楚涼音看著他的脊背,抿著嘴只是笑。
後面的人可是受不了他們倆的動作,寧昭然將頭撇到一邊,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身後的雲烈召,他背著大刀面無表情不言不語,剛硬的臉頰充滿了男性氣息,「雲六俠,我也走不動了。」她故意的酸前面那倆人,誰讓他們倆那麼肉麻。
哪知雲烈召根本不懂配合,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垂下眼簾,根本不搭理她。
寧昭然是怎麼吵架都能吵,唯獨雲烈召這閉口不言的她對付不過,他不說話,任憑她怎麼叫囂他都不會說,讓她著實沒力氣。
見他不理自己,她也不再與他爭執,而是放慢了速度,故意拖沓,反正他走在自己身後。
驀地,一只溫熱的手掌貼到了她的脊背上,然後便是有力的前推,使得她瞬時省了不少力氣。
寧昭然一愣,然後借著身後雲烈召的力量往上走,根本就沒用自己一點力氣。她那狹長的丹鳳眼睜得大大的,有點像木偶似地被他推著,臉色愈發的有些奇怪,心里也有點奇怪。
就在她還沒理明白自己腦子的時候,背後的手掌忽的消失,而後便是雲烈召低沉的聲音,「你這娘們兒還挺重。」
寧昭然的臉刷的變冷,回頭掃了他一眼,怒氣沖沖,「本小姐又沒求你,你自己願意與我何干?」
雲烈召也不樂意,「老子費力還不討好了。」
「哼,你自己願意的。」寧昭然冷哼,而後轉過頭大步朝上走,不理他。
雲烈召暗罵,這娘們兒,太差了!
對于寧昭然與雲烈召的爭吵,楚涼音習以為常,自顧自的任月離風拉著她,越過了這一片崎嶇的山路。
走到高處便往下走,月離風依舊拉著她,這次不是用力的拽著她,而是很輕松的牽著手,拇指摩挲著她的掌心,雖她的手不是很細膩,但是柔軟而有溫度。
「你剛來雲妄山的時候,我都忘了是什麼樣子了。在腦海里有你的記憶是始于你差不多十二三歲的時候,讓人一看就沒好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楚涼音微眯著眼楮說道。
月離風側頸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現在的年齡麼?」他認為,她並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歲,因為她以前根本沒過多關注他。
楚涼音眨眨眼,「老娘今年十八,你能多大?要說你就是個人精,小小年紀那麼多壞心眼。」她再次拿出長輩姿態,教訓這個不懂事的小輩。
月離風挑起眉梢,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比你年長。」
「嗯?」楚涼音轉頭看著他,搖搖頭,「不可能,你剛來到雲妄山時也不過七八歲,我那時已經十歲了,怎麼可能比你小。」他那時看起來很瘦弱,而且個頭不高,除了一張臉能看之外,身體就像根蔥。
月離風笑,捏著她的手淡淡道︰「錯,我那時十二歲。」
楚涼音半信半疑,「那你怎麼長的那麼小?」
月離風的笑有些意味深長,「那我現在看起來還小麼?」
楚涼音稍稍後仰,上下看他一眼,確實比她高,「小倒是不小,不過瘦削是真的。」他身材頎長,有時吹風,他衣角飛揚,看起來更瘦削了,像是能被風吹走似地。
月離風不予置評,卻握著她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使勁的按壓幾下之後,他挑眉問道︰「哪里瘦削?」
楚涼音不眨眼看著他的臉,被按壓的手捏了捏,入手的都是緊繃,雖然隔著幾層衣服,但是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他那精壯的肌理,如若真的貼上,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觸感。
她的臉以可見的速度染上一片緋紅,月離風看著她,唇角的笑愈發擴大,「你現在腦子里在幻想什麼?」
楚涼音猛的收回手,挑起眉毛目露凶光,「老娘幻想什麼你管得著麼?」
月離風倒是一直在笑,「我猜你腦子里幻想的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對不對。」楚涼音繼續往下走,他再次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
「就算見不得人又怎樣?你還管我怎麼幻想了?」雖然被他猜對了,但是她肯定不會說她腦子里想的是什麼。
「沒關系,幻想就幻想了,因為我也總是在幻想。」他聲音低低的,卻足夠鑽進楚涼音的耳朵里。她脊背竄上一片雞皮疙瘩,「不正經!」
「我若總是正經,你還喜歡我麼?」撞了她一下,幼稚的動作讓人看著很搞笑。
「你是越來越過分了,別再惹我,不然老娘不客氣。」楚涼音瞪眼,卻是嘴角含笑。
「我就等著你不客氣呢。」他低聲嘆息,好像盼望很久了一樣,楚涼音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警告他別再這麼過分了,月離風卻輕笑,輕柔又動人。
「我說你們倆別總是只顧著膩膩歪歪行麼?那前面隱約有幾棟房子,你們二位看到沒啊?」寧昭然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倆人才注意注意遠處,山腳下的確有房子的影子,終于看到人了。
楚涼音松開月離風的手,「別再這樣了,耽誤老娘辦事。」她嘟囔著,然後先一步走出去。就因為他,弄得她現在腦子都不好使了。
寧昭然與楚涼音兩個人腿快的走下山,朝著那有房子的地方接近。房子不過三五棟,有一棟房子前還有人的身影。
倆人對視一眼,而後快速走過去,走到那房子前,也看清了那院子里的人,是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裳,他正在整理鋪在院子里的藥材,藥材的氣味飄出來。
「大叔。」寧昭然的聲音細膩且好听,那大叔听到動靜趕緊回頭,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女子愣怔了下,而後走過來,「兩位姑娘是……」
「大叔,我們是路過這里的。我想問問您,這南幽山里的東西都有毒是不是?一只鳥兒也沒瞧見,我們的馬兒喝了一口喝水就被毒死了。」她睜大了狹長的眼楮,多了一絲俏皮。
一听此話,大叔顯得很可惜,「馬兒死了!那面山確實詭異的很,好多年了,我們從來不去那邊。從這開始再往山里走,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不過也僅限于這些小山而已,那南幽的齊雲山千萬別進去,進去出不來啊。」大叔看起來很熱心,告訴著她們該注意的事情。
「為什麼齊雲山不能進去?」楚涼音抓住重點問道。
那大叔停頓了下,而後說道︰「齊雲山雖然有不少的稀奇藥材,但是毒物也很多,稍稍不注意,就會喪命。像我們這以采藥為生的人已經有無數葬身在齊雲山里了,現在很少有人去。」
「據說有一個神秘的部族居住在齊雲山深處,大叔可知道?」楚涼音看著他,唇角掀起笑意盎然,滿目的友好。
那大叔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只是眼神有些奇怪,「你們要去找那個部族?勸你們兩個小姑娘還是不要去了,那是一群很邪門的人,齊雲山周圍的村莊老老小小約千人都被他們殺了,自此後,那周圍鮮有人走,你們兩個姑娘還是不要去啊。」
「他們還殺人?」楚涼音萬分詫異,按理說,他們應該很低調才對。
大叔點點頭,萬分肯定,「不要去啊。」他最後勸告一句,而後返身回去整理自己的草藥。
楚涼音與寧昭然對視一眼,寧昭然聳聳肩,「看來是找對了。」月離風說那部族居住在齊雲山,果然。
「不過與我們想象的有些差距。」楚涼音搖搖頭,他們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殺人。不過想想他們居然能在滿布了毒物野獸的森林里世代居住,他們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現在能吃能喝了,抓幾只兔子來,姑女乃女乃要餓死了。」兩人朝著等在遠處的月離風雲烈召走去,也注意到了不時的從樹林里傳出來的鳥鳴聲。
「我們下山居然都沒注意到這附近有活物。」楚涼音低頭看著路邊的草地,有蚱蜢等昆蟲跳躍而出。
「哼,那是因為你一直都在和你的情人膩膩歪歪,而我們呢,只顧著看你們倆膩歪了。」要說這倆人不是一般的礙眼,將他們的視線都給佔據了,如若以前,怎麼會忽視這麼嚴重的變化。
楚涼音瞪了她一眼,「少賴在我們身上,你與雲烈召吵吵鬧鬧,是你們倆打擾了我們的判斷力。」
「是那個極品的師哥太差了,姑女乃女乃自從和你們在一起,就沒開心的時候。」每天惹她生氣,絕對是雲烈召的長項。
「哼,每次都是你先招惹他。」楚涼音說出事實。
「你們松霧門又聯合起來欺負我是不是?」寧昭然推了她一把,很不樂意。
楚涼音抿嘴笑不以為意,懶洋洋道︰「難道不是?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去你的,你以為你那師哥有多優秀啊?簡直就是下品男人中的下下品。」寧昭然毫不留情的貶低雲烈召,面上沒一點虛假。
楚涼音點頭,「是是,我也沒覺得他有多好,所以,你沒看上他,簡直謝天謝地。」
「哼。」寧昭然冷哼,倆人也走到了他們近前,不再爭論這件事。
「看來只是我們走過的那座山有問題,這里都很好。」月離風站在路邊,看著草叢里不斷蹦出的昆蟲,說道。
「是的,那戶人家的大叔也是這麼說的。不過,很奇怪的是,他說齊雲山的那個部族很凶殘。將居住在齊雲山周圍村落里的人都殺了,他們不是很低調麼?」楚涼音想不通,一個不與外界溝通的部族,一個不想讓外界打擾的部族,怎麼會殺人呢。
「或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月離風的眸子如同一汪水,淡淡的清澈的,很好看。
「你知道?」楚涼音蹙眉,這貨就是這樣,說一些沒用的不正經的很能說,關鍵的問題不問他,他是絕對不會說。
「應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或許他們只是在找幕千絕,並不是沖著那些平民百姓。」月離風淡笑著踫了一下她的手臂,似有討好。
「那我們現在先解決一下肚子問題,然後再往齊雲山行進,如何?」寧昭然很餓,雖然忍個四五天的不是問題,但是很難受啊。
「是啊,都餓了吧,爾蔣去弄些吃的?」站在後邊的爾蔣適時出聲,其實最餓的是他。
寧昭然看了他一眼,「爾蔣就是能干,快去吧,如果能抓到兔子,一定別放過,姑女乃女乃要吃兔子。」像是使用自己的隨從似地,她一點不客氣。
爾蔣點點頭,憑借他的身手,抓兔子不成問題。
「老子同你去。」雲烈召出聲,轉身徑直的朝著對面的山走去,爾蔣趕緊跟上,有雲烈召就好了,他能省下很多力氣。
寧昭然盯著雲烈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三少有多久沒傳來消息了?」楚涼音與月離風朝著山邊走去,那里有樹木能夠遮擋住頭頂的陽光,免得大家在太陽底下暴曬。
「幾天了,他們應該進入齊雲山了。」月離風回答道,牽過她的手,跨過路邊的溪流,朝著山邊走。
「剛剛那個大叔說,齊雲山的毒物很多,他們進去凶險異常。」楚涼音轉頭看了他一眼,但是不見他臉上有任何擔心之色。
「如若沒把握他們也不會進去,不用擔心。」知道楚涼音在想什麼,他笑笑說道,可是不免顯得很冷情。
楚涼音嘆口氣,「但願吧。」誰都不是鋼鐵之身,她走南闖北那麼久,遇過的凶險也不少,但如眼前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環境惡劣,對手惡劣,所有的惡劣聚集在一起,讓人不得不小心萬分。
「無需擔心,這次你不是單打獨斗,有我呢!」寧昭然不知何時沒了影子,月離風抬手攬住她的肩頭,她的肩膀在他的臂膀之下確實嬌小,但卻蘊含無窮的力量,他希望她日後能習慣于倚靠他,但需要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