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柄粗厚的金色長矛挾裹著震耳欲聾的風雷之聲狂揮怒舞,仿佛橫沖直撞的南蠻巨象的兩支猙獰象牙,無堅不摧;一桿修長的長槍則伴隨著龍吟深澗之音靈活翻騰,仿佛意圖吞納巨象的狂蟒,吞吐不定。
矛影重重,槍影疊疊。
兩柄巨矛,仿佛跌宕起伏的巍峨山巒,厚重沉穩;一桿長槍,仿佛綿延不絕的長江大河,百轉千回。
兩名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不斷身影交錯,伴隨著珠落玉盤一般響徹不斷的兵器踫撞的聲音,越戰越勇,熱火朝天。
「好生厲害!」蕭辰看得目眩神暈,禁不住連連叫好。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同齡之人能夠與李賁斗得旗鼓相當,絲毫不落下風。
甚至,閻行下盤扎實,根基穩固,其狂暴的膂力,似乎還生過天生怪力的李賁幾分。
古之驍將,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閻行,可是曾經力搏西涼錦馬超,差點將其斬殺的一代猛將。
與馬超的一戰之中,閻行一雙臂膀膂力過于狂暴,竟然連自己手中的長矛都承受不住而從中折斷。即便如此,他以斷矛怒撾馬超的頸項,差點將其斬殺。
蕭辰念及于此,不禁有一種歪打錯著的感覺,也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十分不錯。
他原本意欲之結交閻忠,卻完全沒料到不知怎麼竟然扯出了萬夫莫當的驍將閻行。
且看陸信是一臉懵然的神情,蕭辰也知道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雖然閻行現在年紀尚幼,但是,待其長成之後,絕對是一員驍勇悍將。
況且,蕭辰什麼都缺,獨獨不缺時間。
念及于此,蕭辰也不禁心中暗嘆︰「自己的運氣,著實不錯啊……」
閻行、李賁兩人激起了血性,一方如震懾百獸的蠻象,一方如驚動九天的游龍,皆是氣焰洶洶,戰得火星四濺。、
「殺!」
閻行戰得興起,也不禁仰天長嘯,睥睨天地一般。
「大丈夫當如是也!」閻行滿腔熱血,心中不自覺地涌起這種感覺。
他跟隨自己這位叔父學文,實在是感覺有些枯燥乏味,興致索然。
那些陰謀詭計之流的玩意,讓閻行感覺頭昏腦脹,渾身不自在。
他真正希望的,還是征戰八方,沙場稱雄。
閻行自小修煉家傳的「巨闕狂矛」的矛法,早已經千錘百煉、爐火純青,根基極為扎實。他自認,就算二十來個尋常士卒也很難近他的身,作一名猛將綽綽有余。
而那些勾心斗角、陰謀詭計之道,他則完全不是這塊料子,只感覺索然無味。
「或許,跟著這群人也不錯……」
閻行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這種想法。
閻行分神之間,手底下動作慢了不少,出招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絲破綻。
李賁當然不會放過這一線可乘之機,長槍蕩開閻行手中的一對巨矛,緊逼中路,直搗黃龍。
一瞬間,李賁手中長槍的森寒槍鏃,已經出現在距離閻行的脖子不足兩寸的地方。
「你輸了!」李賁得意洋洋地搖搖手指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你這小子還有點本事,跟我比就差得遠了……」
「什麼?」閻行一時分心,被李賁所乘,不禁勃然大怒,「再來,再來!」
「來就來,我會怕你?」李賁一聲長嘯,也毫不相讓地迎了上去。
……
李羿作壁上觀,也是暗暗稱奇︰「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想不到隨隨便便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少年,就有如此本領!賁兒性情狂傲,藐視天下英雄,也該吃點苦頭……」
有這樣實力不分軒輊的同齡人交互競力,切磋交流,對于李賁自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況且,李賁趾高氣昂慣了,讓他知道天下之大,一山還有一山高,對于其自然也大有好處。
蕭辰看著李賁、閻行兩人,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這兩人,或許日後將是我的左膀右臂……一定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過,對于閻行的驟然投靠,蕭辰依舊是感覺一頭霧水。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派了一名僕役去送錦,怎麼就帶回來一員驍勇的小將?
不過,送上門的驍將,蕭辰雖然受之有愧,但自然是卻之不恭。
他現在,可絕對是求賢若渴啊……
……
「師傅,為何要讓行弟跟隨那名來歷不明的陌生商賈?那人何德何能,能讓行弟追從?」成公英性情沉著穩重,雖然有些憤憤不平,但依舊風度內斂。
這種質問的語氣,表示他已經微微有些慍怒了。
閻忠聞言,卻絲毫也不動怒。
他依舊一臉毫不顯山露水的神情,閑庭信步之間散發著一種高山仰止的氣度。
這種淵渟岳峙的風度,一直深入到其骨髓之中,即使他身臨險境,恐怕也是這般模樣。
閻忠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公英,你認為行兒繼續跟隨為師,可否能學到我零星半點的才學?」
見成公英一臉默然,閻忠微笑著說道︰「閻行有虓虎之勇,卻不喜運籌算計之道,可為將,而不可為謀。若是求學于我,無異于問道于盲,不過庸庸碌碌,徒費年歲……」
「但是,那蕭辰又當如何?」成公英不服氣地說道,「此人不過一介商賈,蠅營狗苟,又有何本領?」
閻忠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道優柔的精芒。
尋常人的眸中掠過精芒,都仿佛圖窮匕見的匕首,寒光凜冽,稍縱即逝。而閻忠眸子之中的精芒,卻是聚而不散,仿佛倉頡的重瞳一般。
「為師早派家奴查探過,這個籍籍無名的蕭辰,絕非池中之物。」閻忠不徐不疾,淡淡地說道,「此子運輸蜀地織錦至鮮卑,雖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卻是路途遙遠、困難重重,更是凶險萬分。若非有大魄力、大勇敢之士,絕對不敢行如此凶險之事。」
「況且,你也注意到送禮的那陸信以及他身後的兩精卒了吧!」閻忠臉上露出微微有些贊許的神情,「那三人,不但孔武有力,更是氣度沉穩,有幾分呆若木雞的氣韻。所謂窺一孔而知全豹,可知此子手下必定有善于練兵的將才。閻行聰慧,混跡其中,絕對能夠一學其長。」
「但是,」成公英還是有些不樂意,吹毛求疵地說道,「卻不知那蕭辰人品氣度如何,若是行弟吃虧……」
閻忠微微一笑,哂然說道︰「以你行弟的滿月復壞水,有誰能夠在他那佔得便宜?若行兒稍有不忿,必定揚長而去,誰又能攔得下他?跟隨此人,對于行兒,絕對是利大于弊。」
成公英頓了一陣,還是忍不住說道︰「師傅,你原先不是準備讓行弟去跟隨韓約(即日後的韓遂)韓伯父嗎?為何改變主意?」
「韓約此人,」閻忠頓了一頓,搖搖頭說道,「外寬內忌,外表寬柔而內心冷厲。他雖有仁德之名,卻無仁善之實。韓約高屋建瓴,樹威信于外族,令羌人敬服,可見其所圖甚大。行兒跟隨于他,卻絕非什麼好事……」
韓伯父,是這樣的人?
成公英回憶韓約的音容笑貌,心中略微有些不以為然。
跟隨韓伯父,總比那個來歷不明的商賈,名為蕭辰的黃口孺子強吧!
成公英不服地想到。
閻忠語風一轉,轉為嚴厲︰「公英,你日後將是一名謀主,而非沖鋒陷陣的武將,學習弓馬有何益處?」
見成公英臉色大窘,閻忠冷哼一聲說道︰「你以為為師不知道嗎?你這段時日跟隨閻行勤練弓馬,連為師交給你的功課都耽擱了……從今日起,你必須加倍努力,一心求學!」
………………………………………………………………………………五一回了趟老家,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