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之忽然想起這次診斷出的,容顏曾受過重傷,現在依然帶著隱疾的身子,心里不由一沉,拿茶杯的手跟著一用力,隱約可見泛起的青筋,「如果她出事了,我還會讓何偉這麼順利出國?!」
慕安之說這話時,面色陰晴不定,表情陰厲,看得杜柔媚心尖一顫,也許是做賊心虛,她忙收回目光,沒敢再看慕安之的眼楮,更沒敢像往常一樣,吃味似的接話。
見杜柔媚不說話,慕安之也沒說話,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就這樣面對面坐著。
一杯茶喝完,他抬手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買單時,慕安之發現,最近他和杜柔媚說的話越來越少,幾乎是她說一句,他才會回一句,有的時候,他甚至于連回都不想回,往日的憐惜和愧疚,似乎都再慢慢淡去,也不知道怎麼了?
杜柔媚點了點頭,「嗯。」
在起身離開時,她又小聲提醒,「賈初鋒出去開會了。」
言下之意,他們今晚可以一起回那個專屬于他們兩個的家。
慕安之沉吟片刻,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今天太晚了。」
今天太晚了!
杜柔媚在心里反復重復這句話,在他沒娶容家那丫頭前,即便是凌晨打電話給他,他都不會說晚,何況現在不過九點半,他露出這麼歸心似箭的表情,難道真是因為容家那丫頭。
不行,有些事,她一定要問清,否則,坐立難安不說,在沖動下,又會壞了縝密的打算。
「安之,你為什麼突然娶容家大小姐,難道……」
知道慕安之背景的人很少,很少,外人和她一開始一樣,只當他是個比普通軍人好看上幾分,醫術比一般醫生好上許多的軍醫,其實呢……他的背景說出來,只怕連省長都要奉承三分。
庸人自擾,外界傳聞,慕安之之所以娶容家長女,還是逃月兌不了一個財字,她卻知道,容家的產業根本入不了慕安之的法眼,她故意這麼問,只問弄清慕安之娶容顏的真正目的,也順帶著告訴他,自己不知道他出身背影,背著賈初鋒如痴執著,只因為純粹地愛著他這個人。
慕安之發動引擎,「你也相信我是為了容家的財產?」
「不是,當然不是。」杜柔媚一怔,馬上矢口否認,即便天下人,都這麼認為,唯獨她杜柔媚不會這麼想。
「唉。」慕安之看了看她,輕聲喟嘆,「柔媚,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
話是在對身邊人說,腦海里卻不可控制地跳進另外一張臉,她是第一個敢直接當面質疑他娶她目的的,也是一直執著追問的女人。
唇邊不由溢出一抹笑意,杜柔媚剛好看到了,她怔了怔,慕安之獨自面對著她時,從來不吝嗇笑,她知道,他的盈盈璀璨的笑意中,憐惜和愧疚佔了很大一部分,像眼前這樣發自真心,暖意十足的笑意,她是第一次看到。
她心里很明白,這笑臉雖然面對著的是她,卻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
放在座椅上的手,緊緊掐入真皮椅套里,她或許永遠是個配角,就像當年在斯里蘭卡內戰上,她明明離滿身是血,已經昏迷的慕安之最近,她卻沒有發現他。
救他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事過那麼多年,她依然清晰得記得那個女人的長相和身材,真的很難想象,那樣單薄縴細的一個女人,怎麼把高大挺拔的慕安之給背下的戰場。
把她推下懸崖時,她在心里對她說過,別怪她,要怪只怪被她打理干淨的男人是那麼俊逸非凡。
她愛上了慕安之,從第一眼看到就是,即便那時他身上的衣衫不算干淨,可是那張被女人擦拭干淨的臉,只一眼,她就愛上了。
再次想起被她推下懸崖的女人,想起她跌落懸崖時,瞪大的雙眼,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淒厲眼神,忍不住打了個瑟縮。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很冷?」
杜柔媚勉強笑了笑,「快入冬了,的確有點冷。」
慕安之打開暖氣,車廂里,循環著暖流,漸漸的,杜柔媚忐忑不安的心,也漸漸平復了下來,偷偷地,飛快地看了眼慕安之,在心里再度告訴自己,當年救他的那個女人,是她親手推下懸崖的,絕無生還的可能,所以,慕安之不管怎麼起疑,也查不到自己當年「狸貓換太子」的陰謀。
有了這番自我安慰,她長長舒了口氣,知不知道慕安之娶容家丫頭的原因,或許變得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車很快開到市干樓附近,慕安之把車停在路邊,「到了。」
「你要上去坐坐嗎?」杜柔媚遲疑了下,壓低聲音,嬌羞羞地說︰「他不在。」
慕安之毫不猶豫地接上話,「市干樓人多嘴雜。」他抬手看了看表,絲毫沒下車送她的意思,「我再打電話給你。」
……
慕安之雖然沒有送杜柔媚,卻也沒馬上離開,目送她走進市干大樓,才調轉車頭,他沒有朝部隊的方向開去,而是朝另外一個地方開去。
「慕……」裴娜看著眼前如神一樣俊美,氣息卻冷得駭人的男人,直直朝後退去,心慌至極,突然想不起眼前這男人叫什麼名字。
慕安之勾了勾唇,「我叫慕安之。」頓了頓,他又說︰「你見過的。」
裴娜眯起眼楮,咬著牙,「我怎麼會不記得你,正是因為你我才會被迫離開容氏!」
「記得就好。」慕安之朝沙發上坐下,「裴小姐要不要先坐下。」
裴娜思忖片刻,仔細端詳了下眼前的男人,他的確具備一切公子的條件,相貌英俊,出手闊綽,思量片刻,確定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她坐到慕安之對面的沙發上。
如果不是媽媽糖尿病復發,急需要籌錢治療,她怎麼的都不會跑到夜總會當小姐。
雖說如今這物欲縱橫的世界,早就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可是,為了她心底最後一絲純潔,也為了她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她還是努力苦守著,當得知今晚有人花高價點她陪唱,而且那人腔調過,只是唱歌,她心動了。
如果知道那個人是慕安之,容顏的丈夫,她怎麼也不會答應。
慕安之給自己倒了杯酒,「把你和容顏的過節告訴我,我可以在今晚的價格上再加一倍。」
裴娜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你的意思是給我十萬?」
十萬唉,許多高學歷高,綜合素質卓越的小姐初次那個的價格,那還要踫到個出手大方的主。
慕安之放下酒杯,「你沒听錯,的確是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