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爺上了一回手，便收不住，心里惦念得緊了，常隔三差五地尋些機會來。這樣，小月便被他糟蹋了十多回。
也有遇到過被人撞見過的時候，家里佣人怕被梅老爺責罰，閃眼看見了，也匆匆躲到別處去。梅甫山倒也不懼，即使有了一些風聲，眾人也都只裝聾做啞，只瞞著梅老夫人一人。
最忌諱的是小月的母親三姨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如今與己共侍一夫，又恨又羞卻一點不得法。只關起門來，一邊抓著小月的頭發打她、罵她、極盡所能侮辱她，才泄了胸中郁悶；另一邊卻又擁著她的頭痛哭流涕，仿佛自己這一身的委屈都是為了這女兒，哪有母親不疼自己孩子的。可是，孩子，你也別怪娘，怪只怪你我母女的命不好了。這樣一來，顛來倒去，小月便真得如死去了。
昱寒有幾次在園子里走，見小月披頭散發著，目光呆滯，恍如幽怨鬼魅一般，便拉了個丫頭問是怎麼了，但都只搖頭未有敢言者。
日子久了，昱寒還是終究知道了父親的所為。他跑到很遠的山上去听懷明寺里的主持講一陣佛法，佛法深奧，常人難以理解。昱寒也理解不了他父親。
昱寒有幾回跑到芙蓉苑里，隔著湖水看水中央的假山石荒島，隱隱听島中央的聲音，卻什麼也沒有听到，他點上煙夾在手里，眼楮望著湖水，那煙火順著煙蒂快燒到手指頭上時，他才慌忙丟了在水中……
另一頭，梅老爺吩咐地保找了一年，始終沒有黎向海的音訊。梅老爺從未失手，這一次卻成了例外。梅老爺心里存下芥蒂，晚上睡覺失眠，怕黎向海晚上尋來割他的頭。
梅老爺心中芥蒂太多，疙疙瘩瘩，結成團，結成球，變成了瘤,長在腦子里頭。梅老爺說，怪道我頭老疼。梅家走訪全城名醫，還從上海請來洋大夫，洋大夫雙手一攤道︰「太晚了，沒治了。」梅老爺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便尋思著要找人來寫遺囑。梅老爺共有三個親生子，二男一女，帛寒、昱寒和婷茜。婷茜是女兒，沒有分得的理由，只管將來辦一份嫁妝的錢即可。另外，小月當然是除外的。想起小月，梅老爺又派了人去叫她。小月這一回來時，打扮得漂亮，梅老爺看見了喜歡。梅老爺想，就是死，也得快活一下去了才夠本的。
可不想，就在這一晚出了事，小月衣服里早備下了刀子，梅老爺因為染了疾病，沒有以前那麼有力氣，再要勉強她時，小月便拿起刀刺穿了他的胸膛，自己也滿手沾血倒在地上。梅老爺想不到小月會反抗，她是逆來順受慣的，怎麼也會殺人了？梅老爺這一次真是嚇著了，他撐著身子在地上嘶喊，等到有人听見了趕來，他已昏死過去。帛寒也趕了來，見父親昏倒在地上，流了許多血。他又見小月手里的刀上沾滿了鮮血，便一下子明白過來。帛寒忙槍了刀子讓手下把小月捆了押下去看好。屋子里頭只剩下帛寒和他父親，帛寒忽然就心中起了個想法，他只估模了一小會，見室中再無旁人，便慌忙從一張桌子抽屜里頭抽出一張白紙，舉起梅老爺右手大拇指沾了沾他胸口上的血跡按了下去。按好之後便張嘴哈氣吹幾口，那紙上的血印子干了，他忙折了四下，藏到衣服口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