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寒的腿站久了，有些痛，池面上冷風一吹，他打了個機靈。他坐在石鼓上放眼向四周望，看不見綠漪的影子。
亭子的石階邊有一些台痕，紫、綠、墨、青，混成一灘，稀淡的印在台階上。昱寒彎下腰看看，想︰她大約是經常來這里畫的。
昱寒想起綠漪的身世，想起綠漪的種種，心里生出一絲悲涼，想見綠漪的心思就迫切了。
正想著，綠漪卻從那假山石洞里頭走了出來，後頭跟著的竟然是那花匠。他們兩人同時看清了昱寒，綠漪的臉色微微有驚詫之態，但又恢復過來，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昱寒朝那花匠望望，並不答她，只走了過去，捏緊了她的手，牽著就往園子外頭走。昱寒的腦子里頭空蕩蕩的，只听見風穿過樹林的聲音。
綠漪邊走邊道︰「有張畫掉了，我來找找。」
昱寒不回頭看她，一路向園門外去，道︰「找著了沒有。」
綠漪道︰「沒有！」
他們不再說話，一直出了院落的門口。昱寒雖然沒有向後面看去，可是覺著那花匠是看著自己的。昱寒忍住了氣沒有發作，可是心里卻存下了疑惑。
昱寒心里有了猜忌，恨不得撬開了綠漪的嘴巴來問個明白，可他沒有那樣做，他知道那樣不成。晚上，昱寒起夜的時候，靜靜地趴在小套間的夾門上，听隔壁綠漪睡覺時呼吸的聲音。有幾次，他都要想闖進去，可是都耐住了沒有去，重新回到自己床上，月兌了鞋子，靠在枕頭上模出煙來點上，一直抽得滿地煙頭……
大年除夕，梅家闔家老小行祭祀禮，擺宴、守歲。昱寒、帛寒都趕在傍晚前回到家中來。梅老爺也從外地回來，各房齊聚在廳堂里吃年夜飯。
梅老爺坐在桌首，旁邊是梅老夫人。大圓台面邊坐著帛寒、昱寒兩家。小姐婷茜為老夫人寵愛，賞了坐在老夫人身邊。再下首是梅老爺的兩房姨太太並一個姨太太從前帶來的女兒，地位都是極低的。
飯前，由梅老爺帶了大家向祖先像行禮。梅老爺一家坐定，廚房便開始上菜，傳菜的下人絡繹不絕，兩側又都有丫鬟負責執酒添菜。
梅家一頓飯菜豐盛，擺了滿滿一大桌，除了自家腌制的各類燻肉、咸雞、咸鴨外還有本地親戚朋友送的山珍海產，都由廚子烹調烤炙了送來。
送菜里頭有黎向海，端了一只青瓷盤龍滾葉邊大海碗，里面盛著新炖好的蘑菇竹蓀海參湯。昱寒舉了調勺舀一口喝，才嘗一口便皺了眉道︰「快拿了下去，叫重新煮一碗來，哪有這麼難喝的。」黎向海又端了湯碗下去了，待再重新盛上來時候，大家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沒人再動筷子。
飯吃到末了，昱寒忽然記起早前買過的鞭炮，忙叫了管家阿蔡來，道︰「上次買了來的鞭炮響竹都拿上來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