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昱寒雖然口里答應著,心里卻想著另外一個女子——一個女戲子。
梅昱寒喜歡听戲、看戲、唱戲,常到天富茶樓跑。天富茶樓里常駐一個戲班。戲班里有一個唱花旦的女子。她唱《碧玉簪》、《珍珠塔》、還唱《白蛇傳》。只見她描上細眉,點上絳唇,一甩水袖,驚艷四座;款步蓮花,神態中顧盼神離,總讓觀者為之神魂顛倒。那女子名花玉青,戲班里頭塊牌子。
天富茶樓因此賓客雲集,呼喝之聲不絕于耳,很是熱鬧。花玉青是戲班里的台柱子,天富茶樓的金字招牌,因而身價百倍。
花玉青引來追捧者無數,其中不乏地方權貴、名流富商。紈褲子弟中,梅昱寒便是其中的一個。
花玉青很是記得昱寒。她在後台卸裝,邊擦臉上的脂粉顏料,旁邊便有人送了一個大花籃。花玉青平日里見得多了,不以為然,只是從花籃後頭走出一個人來,讓她吃了一驚。
梅昱寒瘸了腿,瞎了眼,也學人愛風流。花玉青心想︰這些富家子不過是這些手段罷了,但這樣一個人,倒從沒有見過。
可當她在細細斟酌他那張臉時,卻發現他除卻了這殘疾,剩下的眉宇間是有幾分英俊的。
于是,花玉青轉念一想︰我就只同他玩上一回,就只為了他這一半的英俊,難得的刺激。
繼而,花玉青推辭了很多的應酬,單和梅昱寒交往了起來︰陪他喝酒、逛街、听戲、觀燈……就只一樣,昱寒不曾到手。
昱寒漸漸地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日夜里想著她。他給花玉青買戒指首飾,天冷了送她狐皮大衣、天鵝絨帽子手套、純羊絨圍巾……每日她唱完了夜場,便雇了車子在天富茶樓底下接她。當然,這些錢都是從梅家帳房里預先支付的。
交往得九了,昱寒動了真情。他一向自大,其實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自卑。從前,殘疾,讓他沒有勇氣去面對他人,這一回,竟有女子真的愛他,不論他是瘸是瞎。
他因此又回家和梅老夫人商量,要娶過門來。梅老夫人一貫護著昱寒,對他言听計從,這一回卻不同于往日。梅老夫人站起身來道︰「昱寒,原配的,爹媽必定是要做主的,這也是面子上的事情,你切不可讓你爹下不來台面。你往那女子身上砸錢,媽不攔你,要是娶過門來,別說你爹那里,就是我也不同意的。」
昱寒邊听著,邊抱起一條腿來彎曲著捧在懷里,坐在鼓凳子上皺眉瞪眼道︰「我要是硬娶她呢?」
梅老夫人冷笑道︰「家里一個子兒你也別想拿,我看你怎麼娶?」梅老夫人見兒子不說話,又道︰「這些戲子、biaozi哪有什麼真感情的,她對你好,不是為錢,你還道是什麼?媽這些年看得多了,什麼樣子的沒有見過。趁我還活著,還有人擦亮眼楮給你揣摩,你呀!」昱寒再也听不進她講些什麼,憤憤然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