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帝的做法很窩心,但劉楚喬的心,是冷的。
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這個世界,劉楚喬其實都是一個不怕吃苦的姑娘,自從入宮後,她從來不曾畏懼過宮里的明爭暗斗、陰謀詭計,她選擇坦然面對,因為那個男子——那個本應高高在上卻愛她愛到卑微的男子,給了她無盡的溫暖和感動,她心存感激,所以她願意為了他而面對那些風風雨雨和磕磕絆絆。
每當他找她商量什麼事時,或者她又識破了誰的陰謀而對他得意炫耀時,她都會無比的興奮,那一刻她覺得他們真的就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為了美好的未來而攜手同行,共同努力奮斗著。那一刻,她從未覺得他們如此靠近過。
可如今,他把她獨自撇開,自己去承擔所有風雨,她很感激,但心里卻缺了一塊,她覺得他們不再親密無間,他們中間開始橫了很多東西和人,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漸行漸遠。
直到此時,她才清楚的認知到他不僅是一位丈夫,他首先是一個帝王,他們之間其實永遠橫亙著鴻溝,只是一直被假想所掩蓋住,她不曾發覺。而到了如今,他用愛她的名義硬生生將那假想打破,讓她看見了他們之間的真相和永不可跨越的界限,于是,與假想一同被打破的,似乎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和信任。
若蕾還在為皇帝「英雄救美」的舉動感動不已,劉楚喬嘆了口氣,踫上若蕾不解詢問的目光,然後又嘆了口氣,說道︰「傻丫頭,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怎麼姐姐你不高興嗎?皇上對你很好啊。」若蕾吃驚的瞪大眼楮,張大嘴巴,隨即又明白過來,趕忙勸慰道︰「姐你是不是吃醋了,吃醋皇上對那個伊嬪好?這不過是皇上的策略而已,他心里愛的人是你啊,伊嬪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代替品而已,只要姐你願意,隨便勾勾手指,皇上一定樂的屁顛屁顛的回來。」
若蕾邊說邊得意的大笑,似是被自己的形容逗樂了。
可劉楚喬沒有笑,她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邊,看著窗外慘白的冬日情景,就如同她的心一樣,迷茫而沒有任何溫度。外面風很大,干冷干冷的,似乎今年冬日的第一場雪,就要來了吧。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但這種好,我不想要。」劉楚喬淡淡說道。
「為什麼?」若蕾驚問。
「若蕾,如果小範以對你好的名義,將你生生推出他的世界,從此他的喜怒哀樂都與你無關,.他離你越來越遠,這種好,你願不願意收著?」劉楚喬看著若蕾,一字一句問道。
「當然不行。」若蕾想都不想就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然後又想了想,似乎想到這種情景而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反駁道︰「怎麼可以,不行啊。夫妻,夫妻之間不是要同甘共苦嗎,有什麼困難要一起面對啊。」
「你看,這個道理你都懂,怎麼按到我身上,你反而認為皇上是對我好呢,還感動成那個樣子。」劉楚喬嘆道。
「姐,你和我不一樣。皇上跟範大哥不一樣,這里也跟邊疆不一樣。我們能遇到什麼困難呢?饑餓、貧窮、疾病?這些是都可以挺過去的啊,只要兩夫妻攜手同心,就沒什麼能難倒。可是你不一樣,這里是皇宮,多少雙眼楮看著,多少人等著,多少心算計著,一個不小心是要掉腦袋的呀。皇上替你擋風遮雨,就算你不贊同,也該理解。」
若蕾想了片刻,一字一句的分析著他們之間的不同,她一向純真爛漫慣了,劉楚喬也習慣了她說話不著邊,今日她突然說出如此一番很有深度的話,倒是讓劉楚喬刮目相看。
劉楚喬似乎無從反駁,兩人就沉默了半晌,突然嘆息道︰「其實,他一直不曾懂過我。」
听到這兒,若蕾倒是愣住了,她沉吟了半天,似乎有話想說卻不敢說,不該說,但她看到劉楚喬無語的迷茫神色和眉宇間的憂愁,終還是決定提點一些,也許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當局者痛苦的心豁然開朗。
「姐,不是皇上不懂你,而是你關上了自己的心,不讓他走進。你的心已經被另一個人佔據,容不得其他人去深入的了解。」
劉楚喬猛地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若蕾,心跳如鼓。對,若蕾分析的對,好像,她就是有這麼個心結,她封閉了自己的心,不許那人走進、深入,那是因為她心中始終存在了另一個男子,已經如同血肉般長在了她的心上,叫她如何還能夠去容納旁人。
「姐,他現在就在劉府暫住,我,我可以趁著晚上帶你出去。」若蕾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好。」劉楚喬想都不想就月兌口而出,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閉上了雙眼,似乎想尋找些力量,顫抖著聲音,卻堅決如鐵的說道︰「天一黑,我們就走。」
到了傍晚,大雪便下了起來,鵝毛一般的雪花紛紛灑灑,不過數個時辰,天地間就已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了。
因為是雪天,天空烏雲密布,不見月亮星辰。所以天黑的格外早,等到朝露宮中的兩個女子準備妥當時,天色已是黑透。
大雪還未停,一片跟著一片的落到地上,將天地萬物都覆蓋上了一層冰冷的白。劉楚喬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素白
色的世界,覺得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冰涼卻義無反顧。
「姐,走吧。」若蕾在劉楚喬身後小聲催促道,劉楚喬點了點頭,兩人從窗戶悄聲走出了朝露宮。
劉楚喬借口不舒服一早就打發宮內的宮女太監都去睡了,此時偌大的正房內,只剩下劉楚喬和若蕾二人。
兩個女子皆一身白色衣裙,其實這做夜行人是要穿黑衣的,但今日大雪紛飛,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穿白色反而更和適宜。
劉楚喬看了眼若蕾,似是想從她那里得到鼓勵,若蕾與她相處甚久,雖說神經大條,也多多少少懂得她心,上前擁抱了一下劉楚喬,微笑著鼓勵道︰「姐,去見一面,要不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
是啊,要不可能以後見不到了。劉楚喬在心里這般對自己說,他們一個是深宮中的妃子,一個是駐守邊疆的王爺,她甚至還是他的親嫂子,這樣的關系橫在二人中間,讓他們有何立場再去相見。
「走。」劉楚喬簡單一個字,卻沒有人能知道她要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