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建築大多遮擋不住風寒屋子里沒有燈光也沒有火盆等別的取暖設施置身其中如同落進千年不化的冰窟一般通身上下都產生一種被凍僵的麻木感。
冷月透窗而入清晰地映照出角落那人嘴里噴出的哈氣便使得他所講出口的每一句話皆帶著冰寒冷酷之意︰「方才那排副用槍對準你後背你為什麼不停步?如果他真的扣動扳機你現在已經去見閻王了!」
「除非我自願否則無人能強迫我去做什麼或者放棄做什麼!」劉永福傲然而倔強地說。
「為了探視我這個受傷的俘虜你差一點枉送**命這樣做值得麼?」張國梁從昏黑的角落站起一瘸一拐來到劉永福身前「現在我和你處在兩個敵對的陣營你完全有理由對我不聞不問的可你仍然選擇冒險前來看我嗯你這傻孩子很有良心也很講義氣!」
「那當然啦。戰場上我跟師叔各為其主下了戰場講究的是師生之誼!我小福子總不能欺師滅祖背叛師門吧?」在張國梁面前劉永福很自然地收起故作的少年老成恢復了孩童頑皮嬉笑的本**。
張國梁嘆道︰「你還記得你師傅的恩德和師門情誼就好。小福子啊你剛剛說沒人能夠強迫你做不願做的事情假若我非要你違心去干一件事呢?」
「師叔有吩咐自然另當別論啦。」劉永福眨著眼皮嬉笑說「師叔你的傷不要緊吧?獨自一人養傷會不會寂寞?反正師娘也無法趕到山里來伺候你不如我替師叔找個臨時女人做看護——我小福子旁的本事沒有挑個順眼漂亮的女子能耐還是有的!」
「你這混球幾年不見武藝沒怎麼長進花花腸子倒是多了不老少。」張國梁被劉永福逗得不禁莞爾自被俘以來積郁在心頭的懊悶也得到了舒緩「我讓你干的這事牽扯太大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劉永福驕傲地一挺自己尚未育厚實的小**脯︰「小福子是師叔看著長大的我身上什麼都缺獨獨不缺乏膽量需要我做什麼師叔盡管吩咐!」
「我要你殺了李秀成隨我改投官府!」張國梁咬牙現出一抹厲色。
劉永福怔忪了︰「為什麼?上校待我恩重如山他這人除了人有些花心對百姓對官軍都心存仁義……」
「我手下近兩千團練兄弟大部分命喪這李秀成的毒煙炮火下你還說他待官軍心存仁義?」張國梁滿眼怒火眼臉由于驟然擴大而掙得生痛。
他吃力挪動一下傷腿腳下皮靴傳來的舒適感減緩了傷口處的疼痛。這雙長筒戰靴是李家軍「五零」制式裝備縫制考究十分合腳;張國梁的皮靴已經月兌給了花芳菲上校李秀成念及嚴寒里赤足不便特地囑咐手下替張國梁拿來一雙尺碼相近的新靴子。
僅從這雙配給普通將士的裝備張國梁就能感受到李家軍的可怕與強大——李典元率領的朝廷正規軍也未曾達到人人配皮靴的奢侈程度而張國梁自己屬下的團練兵更因為經費拮據有人在大冬天里還穿著草鞋!
李家軍裝備了精良的西洋新式火器那種會飛的古怪吊籃當頭轟炸令張國梁至今仍**不著頭腦每每常從噩夢中驚醒——像李秀成這樣的勁敵如能借小福子之手清除掉便為朝廷絕了一個致命的後患!
劉永福扶住張國梁坐定雙膝一曲噗通跪在他腳下俯告罪說︰「進攻思旺峰的時侯具體指揮火炮**的人是我兩軍交戰槍炮不長眼楮若師叔不忿炮火傷了天地會弟兄責任由我一人承擔小福子甘願領受師叔的任何責罰!」
「你先不要忙于自責做為下級自然要遵從上峰之命你不過是名**刀執行人而下令攻山的李秀成才是罪魁禍!他李秀成欠下我天地會那麼多血債人命難道不該用他自己的血來償還嗎?你既然深得他歡心定會有許多機會近得他身前此人武功稀松平常以你的身手當可輕而易舉致其死命!小福子呀會中眾多冤魂之仇師叔和師門與這惡賊不共戴天只恨可全都懶你來洗雪了!」
張國梁一番話如重錘句句砸在劉永福心頭生就一股心神巨震的劇痛。
「我下不去手。」劉永福咬著嘴唇為難道「戰場之上從來都是你死我活一旦打起仗便一定會有死傷雙方沒有一人的手是干淨的。交火中殞命**泉生生死死各安天命這跟私人仇怨無關。我不能因為這樣的理由去刺殺上校他如此信任厚待于我采用突然行刺的卑鄙手段做掉他我小福子于心難安;再說以下犯上跟背叛師門一樣屬于大逆不道!師叔倘若怒氣難消就請一並泄在小福子身上好啦你就算一掌斃了我我也保證不皺一下眉頭!」
「你如此善惡不分昧心愚昧師門留你這種人何用?不如由我代你師尊清理門戶滅了你這不忠不孝的東西!」張國梁**寒著臉揚起了手臂。
劉永福深知師叔的內外修煉已窺堂奧頭頂這氣蘊雄渾的厲掌拍落自己十有**會當場腦血迸濺!
但他仍舊跪在原地不動分毫閉住雙眼安靜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