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
空曠荒野上只剩下墨清風與無影二人迎立在夜風下,袖袍翻飛。
「無影,你當知道龍宣赫的脾氣,他眼里素來揉不得半點沙子倘若你願意,我可以放你走」
「不…我怎能丟下她一個人在宮中受罪」無影斷然道,「何況…何況還有孩子…」
墨清風無奈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那你…」無影看墨清風問道,「會趁此將小皇後帶走是嗎?」不跳字。
墨清風點了點頭。
無影微微怔了下,道︰「可你身邊還有那麼多人跟著,如何…」
「這,還請你再幫一次忙…」
「我?」無影有些不解,問︰「如何幫你?」
墨清風詭異一笑,「讓他們都隨你回京……」
「都隨我回京…」無影微愕,低頭思索了下,抬頭道,「你要我假逃?」
墨清風會心一笑,道︰「我會命所有人‘全力以赴’追拿你…」
無影沉吟了下,只道了句︰「那我就先‘逃’了…」說罷,身形一閃,便已消失在夜空之下。
望著無影消失不見身形,墨清風輕舒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然兒,爹爹這就來帶你回家。」
十三年了,他終于…終于可以帶女兒走了…
趁著天還未亮,墨清風身形施展一路不停歇趕回客棧,想趕在天亮之前悄無聲息將女兒帶走。可是推門一看…
「然兒——然兒——」
「人呢…」
「不是說在屋里麼…無影不是說將然兒迷暈在屋里了麼…」
屋內燭火仍燃燒著光亮,可房間內卻空蕩蕩不見一人,墨清風一顆心登時亂了…
「然兒——然兒——」
北風肅寒,如刀割面,越往邊疆偏僻之地氣候越是惡劣。天際一輪渾日,照得那原本就已蕭索的大地越顯了無生氣。
「鈴鈴鈴∼」
滿目沙礫的北疆古道上,一輛系著鈴鐺的馬車壓著碎石顛簸搖晃著,緩慢行進。
「主子,您再忍耐一下,我們很快就到邊界了。」御馬的小廝邊手握長鞭小心趕著馬兒避過地上石塊,邊回頭朝車廂內回道。
「我沒事的」車內傳出一位男子聲音應道︰「只是…都已經六天了,她卻仍昏迷不醒…我很擔心。」
那男子聲音里加雜著幾人沮喪和內疚,不一時又向外問道︰「卓爾,我那晚…那晚是不是吸了莫姑娘很多血?」
這趕車的小廝名喚卓爾,這車內男子,自然就是月圓前夜發病的胡月公子,他臂彎還躺著蓋著毯子,面色蒼白,一直昏迷不醒的墨柔然。
「這…」這不難為他麼…卓爾嘴里小聲嘟囔道。
若答「不是」吧,那一路上生龍活虎的小女子這會兒當不是這般奄奄模樣;可若說「是」吧,那他家這位多愁善感的主子心里還不知道要有多內疚了。
卓爾正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听里面胡月公子急聲喚道︰「卓爾…卓爾…你快進來看看,莫姑娘她是不是要醒了?」
「吁——」卓爾一听連忙馭住馬車,掀帳鑽入車廂。
車廂內,墨柔然緩緩睜開雙眼。
卓爾見此舒了口氣,一合手道︰「謝天謝地我的姑女乃女乃,您終于開眼了哦不,您終于睜眼了…」
「我…怎麼了?」墨柔然扶了扶昏沉腦袋坐起身來。
胡月公子心中微微一緊︰「你…你失血過多…」
「失血…」墨柔然一愣,待看到左手腕上一圈圈纏繞的白布,腦中忽然現出一個面龐扭曲,滿嘴血漿甚是可怖的模樣來…
「啊∼」墨柔然似記起什麼了一般,一把將胡月公子推開,對著他的那一雙眸子寫滿懼怕︰「是你…是你…」
「莫姑娘…」胡月公子看著墨柔然蒼白面容上的懼色,心中一陣接一陣的揪痛了起來。
「莫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卓爾明知墨柔然是記起那晚之事,反而一臉不解地問。
「卓爾,他喝血…他吸我的血…」墨柔然似只受驚的兔子,連躲向卓爾身邊道。
「莫姑娘,你一定是做惡夢了吧?不少字」卓爾露出一臉無邪微笑,道︰「你這可都昏睡了整整六日了…」
「什麼?六日?」墨柔然果真一愣,「怎麼會…」
「是啊,你看——」卓爾伸臂一掀帳子道,「我們都快到邊疆了,你不是要去邊疆找你那什麼哥哥麼?瞧,再走上個幾十里你就能見到他了。怎樣,高興吧?不少字」
「嗯…」
听著卓爾這一番話,墨柔然心里頓時放松了許多,望著眼前這邊塞風光,不禁幻想著她的太子哥哥正立在軍營門前等他…
「好了莫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快快在車里坐好,我們得趕路了。」
見這小妖女竟也有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時候,卓爾心中很是得意,又連催促著她往車內坐好。
「駕——」馬車再次顛簸搖晃了起來。
「胡公子,對不起…我…睡糊涂了…」
看了看一臉窘色的胡月公子,墨柔然不好意思道了句,可想起那個逼真的「夢」,心中終還是有一絲懼怕,因與他保持距離坐著。
「沒…沒關系…」胡月公子說著,心中仍隱隱一痛,愈加歉疚。看來,莫姑娘真以為自己是做了惡夢…
「可我的手腕怎麼傷了…」提起受傷的左腕看了看,墨柔然心中很是疑惑,腦中不覺又浮現出那個可怕畫面來。
她推開房門,轉過畫屏,看到…墨柔然忙雙手抱住頭搖了搖。
「莫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痛?」胡月公子見此關切道。
墨柔然抬起頭來惴惴看向對面胡月公子一臉柔和關切模樣,難道,那真的只是惡夢?若是夢…那之前的事呢?
「胡公子,你的病…好了?」
「嗯?好了…好了…」
「怎麼…好的?」
「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如何就好了…
那夜他如魔鬼一般吸食著莫姑娘腕上的血,若非卓爾情急之下一盆冷水澆過來令他突然清醒,只怕莫姑娘…胡月公子想到此心頭又涌上一股愧疚之情。
還好他與卓爾連夜帶她去看了大夫,方保得她一命。
「胡公子?」
「哦,是我幫公子驅走了病魔,公子就好了。」外面卓爾突然向內插嘴道。
「驅魔?這世間真有這等奇事麼…」
墨柔然低吟,卻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遣去邊疆找大夫的小明王來,不禁「呀」了聲,急道,「那小明呢?我遣了他去邊疆找大夫來給公子看病的…」.